正直的政治人物

许子东

前些日子和杨照在马来西亚中文书展作了一个讲座，题为“正直的政治人物可能吗？”这是因为杨照最近在台北出版了类似题目的书。我既不研究政治人物，也不懂政治，只好说说自己对“正直”的理解。

我想“正直”，大概是在利益与原则的矛盾之中坚持原则。这类矛盾我们每天都可能碰到。比如开会听上司讲话，明知不妥，但为什么我忍着不提出异议呢？第一，领导对我的印象可能会变差；二，说了也没用，改变不了结果和大局；三，别人都不傻，为什么他们不说？所以，说到底是利益超过原则。

如能牺牲利益坚持原则，自己便觉得是“正直” 。若为了利益放弃原则，自己也知道是“人格扭曲”。当然，有些人天生利益即原则，原则即利益，从不感觉其间矛盾，实在幸福。他們也无所谓“正直”与否的麻烦，只有“正确”与否的考量。

按杨照的观点，政治家的“正直”就是“一致性”（consistency），言行一致，前后一致，不因地位身分变化而改变原则。做学生时的信念，当了老师校长也要坚持；做百姓的苦恼，为官以后仍要牢记；在野的权利，当政后更要尊重，等等……杨照以为台湾的“民主政治”，人们太关心“政治人物”的道德，太忽视制约政治人物的游戏规则。

有马来西亚读者提问中国大陆的情况，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远有“修齐治平”、 “内圣外王”的传统，近有先锋队、三个代表等理论，在我们这里，如不“正直” ，怎么可能成为“政治人物” ？

原載《羊城晚报》2010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