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风的米芾《珊瑚帖》(2)
米芾在《珊瑚帖》的正文当中,详细描述了他的收获,除此以外,潇洒的画了几笔珊瑚笔架,还配发小诗一首,同样用小字书写,这个举动和行文与米芾的为人性格相当吻合。在诗中米芾写到,“三只朱草出金沙,来自天支节相家,当日蒙恩预名表,愧无五色笔头花。”意思是说,这三叉的红色珊瑚是金沙那地方的出产,
是天支节相谢景温赠与的宝贝,承蒙谢老的恩宠当下就想表白一番,非常惭愧的是,我不是一个能够妙笔生花的主啊。所谓的朱草就是指红珊瑚,出自“金沙”亦无法考究,只是想到和今天的西沙,曾母暗沙的意思一样,估计是一些海上明礁或者暗礁的地方吧,这与珊瑚生长的环境也相吻合,因此,这首小诗出自米芾没有异议。
重要的不在于小诗的作者是谁,而在于流传甚广的《珊瑚帖》是否亦为米芾亲手所书,说实在的,米芾这首诗谈不上什么艺术水平,因此,这幅字是谁写的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也是文章的主旨。为了更直观,我们不得不将两幅不同来源的《珊瑚帖》放在一起。左侧为故宫版《珊瑚帖》的局部,右侧是民间版本,请查看幻灯播放。
有了这两幅比对图片,我以为,只要详加观察就已经足够了,米芾写字随意,或者说随心所欲,但是,相应的规范还是要有的,从古至今的基本审美还是要有的,我们不可以对古人吹毛求疵,但是,也不能张冠李戴,欺世盗名的。因此,对米芾来说,写字依然不得走样,走了大样,就显得不太靠谱了。第一,总体布局,行列平直不可腾挪,单字的重心连线是一条近似竖直的垂线,在这一点上,故宫版的《珊瑚帖》显然做不到,四列书写,重心连线呈现四条不规则的弧线,这是令人尴尬的状况,原谅不了。而民间版本《珊瑚帖》做到了,而且表现的很优秀。第二,每一个单字书写的笔画必须清楚,尤其是行书,不管字架结构如何复杂,笔画的交代是最起码的最低的要求,这也是中国汉字的基本法则,模糊了这个界限,中国汉字就不再有生命力了。
上半部分为故宫版本《珊瑚贴》局部,节选了相邻的“愧”,“当”,“来”三个字。下方对应的是民间版本。
这三个字原本并不复杂,结构上也很简单,故宫版本无论是“愧”,还是“当”,还是“来”,没有一个字在结构上能够交代清晰,“当”字就是一错字,“愧”字也是错字,“来”字勉强为之,亦不得要领。大约是因为米芾用笔肥厚的缘故,故宫版本的作者左顾右盼,到底还是照顾不了太多,只能如此而已。严格意义上讲,这就不能称之为字,这与米芾本人相距甚远,不要说点划的优雅了,更不要说“深得晋人之精髓”了。我们是一个能够容忍丑恶的一群,究其原因,大概是畏惧《珊瑚帖》的来源和背景的缘故,时至今日,还在捂着。至于民间版本的这三个字,写对了,也写好了,点划得王羲之笔意,恰是米芾“刷”字的本来。
第三,行书书写的笔划应当是有来龙去脉的,我们甚至可以按照它的轨迹摹写出来的,古人行书,往往具有极高效率和最佳笔划连接的,因此,一笔拿下,绝不会用两笔,三笔,这样才能使书法气脉贯通,一气呵成,少了顿挫,多了游走,宛如蛟龙,俯仰自如。就如上图当中的“当”字就是一笔完成的,而下图比对图片会告诉我们,米芾的刷字“笔头花”的效率。
左侧系故宫版本,右侧围民间版本。
一共用了两笔就完成了近乎完美的“笔”字,一笔完成了伟大的“头”字和下面“花”字的主体,三笔完成了“花”字的下部和右下,这是为了交代笔画和对付平衡,不至于像故宫版本那样,笔画甚多,连接勉强,字体细瘦,重心失稳,个体失衡,花字将倾。如果像晋人那样用笔肥厚,实际上,故宫版本的作者就无从下笔了,一个细瘦,一个肥厚,难度相距十万八千里。当然建议有耐心的人们,好好对照上看看这几个字,用不了十分钟,你一定会茅塞顿开的。
故宫版本当中,米芾还刻意的用重笔写下了“金座”二字,看起来的用笔肥厚,实际是段落之初落笔拿捏为难。显然故宫版本的作者太刻意,以至于“肥厚”过了,更顾不了什么笔划和对错,这也足以佐证“无从下笔”之虞,“金座”两个字功力略见一斑。坐字交代则有失体统和逻辑。这哪里是写上去的?而是一点一点捅上去的。最后只好凑成坐字。
左侧是故宫版本,右侧是民间版本
把民间版本的《珊瑚帖》的珊瑚画和珊瑚诗的局部展示出来,这是能够放大到可以看到笔划细节的图像,在下图中,我们可以欣赏到米芾的古拙而充满智慧的笔墨,我们可以体味到一千年的从前,我们甚至可以感觉到米芾彼时的心情愉悦。也想让众人静下心,比对故宫版本,重点感受一下米芾在书写“五色”两字时的那优美的“反弹琵琶”轨迹,看看两笔是如何完成“五色”的,如果沉浸期间,那么离“米芾即我,我即米芾”似乎亦不远矣。http://s2/mw690/002dOhpdzy6Qdqd2q1r81&690
再把故宫版本《珊瑚帖》局部展示出来,在总体上还可以对比一番,顺便告诉同仁,“家”字,“蒙”字,也写
错了,至少是一塌糊涂或者是忘记了规矩或者是体面。
http://s3/mw690/002dOhpdzy6QdtI3ViWc2&690
我至今对这枚珊瑚笔架图画的吹捧感到不解,无论是哪一个版本,就是一个信手捏来之作,无所谓质量高低,可面对国人几十年的表扬和自我表扬,将笔架图也吹的太大了,以至于大到了不能改口的地步。文革期间,我还是赶了个末尾,经历过有史以来最疯狂的吹捧,至今历历在目。我们今天的社会生活依旧带有浓重的文革味道,因此,这吹牛骗人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尤其是和共和国同龄的那把年纪的人,既是理解不了,更改不了,天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下一篇,将就《珊瑚帖》的老化迹象和传承关系做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