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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道坡坡下一道梁

(2024-03-15 19:5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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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到正中,大西北的太阳实实是太毒,那些好似刚出炉膛的火箭,生生地往皮肉上钻。一些鲜鲜嫩嫩的花朵和叶片儿蔫巴得像是经历了大旱,一些小虫都躲进了泥土里,愣是不敢露脸。只有一些不知疲倦的黑蚂蚁,还在匆匆忙忙地赶路。在苍苍莽莽的群山之中,正走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顶发黑的草帽和一些爬伏在脊背上的家活什,跟着他走南闯北,的确是去了许多的地方。黝黑的皮肤,无法遮挡他俊朗的面颊,岁月的沧桑,却也压不弯他挺拔的身板。他是雷家度的后生,姓彭,从小随着父亲走乡串户打家具。人们都省略了他的名字,直接呼他彭木匠。他也习惯了人们这样叫他。先前是跟着父亲干,后来父亲得了痨病死了,他就一个人出来揽活干。按理说他有这样的手艺,家境也不会太差,谁料死了父亲,母亲也病倒了。为了给母亲看病,大把大把的银元都是送进了药铺里,最终也没能把他的母亲留住。腊月里死了父亲,不等得坟圈里长出新草,他的母亲,又在峁梁上下了葬。没有了爹妈,从此也没有人再呼唤他的小名。“蛋子。”他似乎又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他突地回头,身后是一片两人多高的苇子林。微风过处,正涌动着一层又一层的碧浪。他相信是自己幻听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地方是柳家凹,母亲是一双三寸金莲,日日里只是在锅台前转,如此大门不出的人,生前压根就没有来过这里。
       “蛋子哥,我等你。我等你来抬我----”他听到了葵的声音,眼前浮现着葵那双含泪深情的眼睛和俊俏的面庞。他低下头,闭着眼睛,大步流星地往前赶路。身边的花花草草,他都不会顾及,他只想飞快地赶到柳家浦,很快地打完家具,挣到这一份钱。他不想让葵等他太久,更不想听到葵被爹娘打骂逼婚的消息。
       他要去做活的人家是柳家浦最有钱的人家。掌柜姓柳,名逸仙。祖上行医,到柳逸仙这辈已是五代,因此上家底厚实,在柳家浦这一带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再加上柳逸仙为医,更是受人敬仰。柳逸仙身材清瘦高大,面皮皙白,平素白衣素衫,更显仙风道骨。膝下有一子,名叫鹤鸣,年过二十,从小子随父业,也算是有板有眼,多有些他父亲的品行。
       柳逸仙请蛋子打家具,名义上是给药堂后帐里添置,其实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倒也有些来头,她原是柳镇驻军张士幺从西安窑子里讨来作姨奶奶的,怎奈何张士幺的主家娘子却好生的厉害。张士幺在外面如何如何的威风,但回到家里还是要让着主家娘子几分。在大户人家,男人主外,妇人主内,张士幺纳妾,须得主家娘子同意。主家娘子殷实雄厚的娘家背景,是压爬张士幺最重的稻草,凡事,他都得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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