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其实马哥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在派出所很快说清楚了问题。办案的警察是老唐,想这样在家乡犯了点事,潜逃外地的,他见多了。每年清查流动人口搞整治,总能遇上几个。老唐总想,这些犯了事的人,跑出来后往往都夹着尾巴做人,什么坏事都不做。到底再把他们送进去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老唐琢磨很久,还是琢磨不透。
送人去看守所的车要交班才到,趁着有会儿功夫老唐给马哥点了颗香烟,问他还有什么事惦记着的。于是马哥就托老唐把存了点钱的卡给唐迁。那张卡里有5426元,一半是和唐迁混一起这段时间存下来的,毕竟两个人有配合,好撸钱。马哥存钱本来是想攒着,还给他私卖车的车主。但这点钱都不够个零头,倒是给唐迁或许能起点作用,找个地方落脚。
马哥坐在囚车里,闷不吭声。直到对面的惯偷提醒,他才看到唐迁在追车。马哥听不到唐迁在喊啥,心里暖暖的,嘴上却骂了一句:SB,赶紧找地儿住去。惯贼和马哥说,看来你不愁生活费了,你这哥们会给你打钱的。
马哥看过很多电视剧电影,知道看守所有大铁门。等他到时,已经是入夜,让马哥失望的是,看守所的大铁门居然是不开的,只开了一个窄窄的门让他进去。照着影视剧的模式,是要检查菊花,看有没有夹带。虽然马哥一直装作很从容,但依旧觉得恶心。
填表的时候,马哥划掉了亲属栏,他不想麻烦任何人。他在技能栏里填了CRC机械师,狱警问他CRC是什么。马哥望着铁栏杆外的院墙淡淡地说:中国汽车拉力锦标赛。狱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来,中国拉力赛?那你丫还骗钱。马哥淡淡地说:我是好赌。
到号子里时,正在播新闻,一群剃秃了脑袋的囚徒在大铺板上坐着。马哥原本以为会有一通水浒式的杀威棒,但实际上囚徒们都在看焦点访谈的一个大案件,没空理会他,让他坐在地上等。等新闻播完,牢头才说话。马哥原以为是要审他,没想到问的却是一些大人物的落马。壮牢头听完不断感叹:这些人最后和咱也一样,也吃牢房。
牢头审完了马哥,看了一眼他的“存单”,热情便消退了许多。但马哥好歹比抢劫的蠢货、强奸的淫虫、贼头鼠脑的小偷来得强些,聊天打法时间还是够档次的。所以,牢头还是用窝头和豆腐乳招待了马哥,让他安心地吃完了第一顿牢饭。倘若马哥的存单不是几百块,而是几千块,那便会用方便面招待马哥。
号里人多,躺不下。于是轮流着有四五个人要“值班”,便是戴个红帽子,倚着墙睡。倘若这些值班的真睡着,监控对讲的喇叭便会孜拉拉巨响一声,让值班人员站好。如果因此牢头被吵醒,便会惩罚这组人继续值两小时班。马哥是个聪明人,只值了一个班,便搞清楚了号子里的生态和等级。
第二天,当牢头回答向主管狱警回报昨晚收了什么人时,狱警问那个修汽车的能干嘛,牢头便一阵吹嘘。末了,狱警来开门,让马哥去把监控室的转椅修一修。牢头向马哥比划,让搞点香烟来。修几把咯吱咯吱响的椅子,对马哥来说,只是儿科。但马哥还是很严肃地讲了空气压缩杠爆照会自下而上穿透椅座,直接威胁命根子。值班的几个狱警便开始吐槽监狱长和财务科长。马哥趁着他们小恐慌进一步解释,如果在空气压缩杠顶部加一个铁丝圈束缚,爆炸威力就会被横向扩散,大大减少杀伤。于是,马哥就顺利成章地拿到了违禁品铁丝。
到了发饭乱哄哄时,马哥回到了号子里。他塞给牢头的两只香烟中,夹着一个铁丝钳平了头做的挖耳勺。牢头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一股耳根子的舒爽涌了上来。材质坚硬的挖耳勺又岂是方便面袋子卷成的小棍可以替代的。马哥蹲着喝白菜汤,忽听到一声“机械师,接着”。一根塑封的鸭脖子越过光秃秃的一排脑袋飞过来,马哥扬起手,稳稳地接住。他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觉到自己可以在监狱里生存了。在外熬了那么久,每一天都很难。本以为监狱会更难,不曾想,却在第二天就可以凭着一个挖耳勺生存下来。
马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咬了一口鸭脖子,稳稳地把每一个骨节都用槽牙碾碎。墙外比墙里难,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世界,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