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作品摘录

（一）《鸟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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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了山坡，只留下一段灿烂的红霞在天边，在山头，在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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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很宽，白茫茫的水上没有波浪。船平静地在水面流动。三只浆有规律地在水里波动。在一个地方河面变窄了。一簇簇的绿叶伸到水面上来。树叶绿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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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枝叶繁茂的时节。这棵榕树好像在把它的全部生命里展览给我们看。那么多的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缝隙。翠绿的颜色明亮地在我们眼前闪耀，似乎每一片树叶上都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颤动，这美丽的南国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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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是在早晨，阳光照在水面上，也照在树梢。一切都显得非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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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拍掌。很快地这个树林变得很热闹了。到处是鸟声，到处是鸟影。大的，小的，花的，黑的，有的站在树枝上，有的飞起来，有的在扑翅膀。

我注意地看。我的眼睛真是应接不暇，看清楚这只，又看漏了那只，第三只又飞走了。一只画眉飞了出来，给我们的掌声一惊，又飞进树林，站在一根小枝上兴奋地唱着，它的歌声真好听。

（二）《寂静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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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园子里非常安静。那棵不知名的五瓣的白色小花仍然寂寞地开着。阳光照在松枝和盆中的花树上，给那些绿叶涂上金黄色。天是晴朗的，我不用抬起眼就知道头上是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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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了解这样的语言。但是我在鸟声里听出了一种安闲的快乐。它们要告诉我的一定是他们的喜悦的感情。可惜我不能回答它们。我把手一挥，它们就飞走了。我的话不能使它们留住，它们给我一个园子的静寂。不过我知道它们过一阵又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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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间，回到书桌前面，打开玻璃窗，在继续执笔前还看看窗外。树上，地上，满个园子都是阳光。墙角一丛观音竹微微地在飘动它们的尖叶。一只大苍蝇带着嗡嗡声从开着的窗飞进房来，在我的头上盘旋。一两只乌鸦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叫。一只黄色的小蝴蝶在白色小花间飞舞。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在对面屋瓦上响起来，又是那两只松鼠从高墙沿着洋铁滴水管溜下来。它们跑到那个支持松树的木架上，又跑到架子脚边有假山的水池的石栏杆下，在那里追逐了一回，又沿着木架跑上松枝，隐在松叶后面了。松叶动起来，桂树上的小枝叶动了，一只绿色的小鸟刚刚歇在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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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坐在窗前写了这许多字。还是只有乌鸦和小鸟的叫声陪伴我。苍蝇的嗡嗡声早已寂灭了。现在屋角又响起了老鼠啃东西的声音。都是响一声又静一回的，在这个受着轰炸威胁的城市里我感到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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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放下笔到院中去看天空，看那些背负着金色阳光在蓝空里闪耀的灰色大蜻蜓。那是多么美丽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