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高中同学聚会。一位多年没见的神秘同学终于露面,惊得大家眼珠子掉了一地,两个当年和他同过桌的女生激动得快哭了,但是很快又破涕为笑了。
同学们都发现了他的变化,不仅变得阳光开朗了,有了些文艺气质,还偶尔妙语连珠,逗得大家频频爆发出开心的大笑。以前觉得他的下巴过于上翘,基本属于标准的鞋拔子脸,可现在人们都花钱去垫一个翘下巴,他正好赶上了这股世界潮流,看着也就顺眼多了。
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风水轮流转啊。
记得上学时,老师每次叫他回答问题,同学们就一起为他捏一把汗。他是我们班最腼腆的男生,见到女生就脸红,如果是漂亮女生,他脸上的雀斑都能齐刷刷地跟着红起来。有时老远看见个女生迎面走过来,他便老远就开始脸红,哪怕走过来的女生长得像个恐龙,他也是一红了之,于是得到了一个好听的绰号“红脸大汉”。
上数学课时,老师姓冯,总爱提问学生。只要提问到他,他便瞬间变成结巴,面红耳赤,汗流浃背,把大家的小心脏一起提到嗓子眼。有一次提问他时,他正沉浸在白日梦中,没有准备冷不防被拽起来,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老师竟然深叹一口气说,”哎!不对啦,我问你吃过了没?你说你刚拉完,”惹的全班哄堂大笑,从此又得了个新外号“刚拉完。”再后来有人觉得这个名字不够文雅干脆开始叫他阿刚,他竟然也不生气,一幅悠然心会妙处难于君说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
阿刚后来因为英语出色,考进了外交部,成为三等文官,经常外派到不同国家,一派就是三五年。更让同学们跌破眼镜的是,其貌不扬的阿刚竟然娶了我们的班花。
据说他在红脸时代就已经锁定了目标,见了其他女生脸红,纯熟瞎红,不由自主而已。自从他看上了我们的班花,就此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暗中角逐,击败了各路英雄豪杰,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班花喜爱唐宋诗词,他就下足了功夫背下了所有的唐宋诗词,并且运用的得心应手。现在看来,爱情这东西要从娃娃抓起。最近法国的马克龙名扬世界的爱情故事,更是让我坚定了这一想法。
书归正传。阿刚外派到国外,驻守的都是清一色第三世界小国家。他总说,”别小看蝙蝠,人家好歹也是空姐。”言外之意,他虽然总是外派到第三世界小国家,也好歹是个外交官。阿花最初很是喜欢出国,可是跟随了一次坦桑尼亚之后,就不愿继续随之前往了。阿刚便贤惠地同意她留在北京陪儿子读书,自己每三个月飞回来和妻子“小别胜新婚”,保持着幸福美满一团和气。
后来有了自媒体,他又有大把的时间,为了博得阿花一笑,他便捡起了青年时的爱好----写作。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一本英文书,书名“心灵写作”。书中大概意思说,写作是一个非常好的疗愈途径。每个人都有一些伤心的过往,一些挫败,一些失意。有些是在儿童期发生的,有些则是青春期的,那些痛苦在当时深深地植入了潜意识,在那里干扰着人们的睡眠,影响着人们的快乐,局限着人们与他人掏心交往。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到了一定年龄,就开始出现忧郁症的症状。一些人找到心理咨询师,奇怪的是,心理医生什么都不说,只是问几个问题,然后便专著地倾听。病人讲完了,感觉像倒干净了一个巨大的垃圾桶。
后来,他把想倾述的心里话都写出来,有的是用第一人称,有的是第三人称,他的妻子也一直是个文学爱好者,两个人的这一爱好憋了前半生,没有机会实现。如今,他们的事业稳定了,终于可以有时间轻轻松松地写些东西了。
回顾自己走过的成长之路,阿刚发现这个奋斗过程让他伤痕累累。用他的话说,外人只看见他的风光和成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路走来,他在狼群和虎豹中多次决战,几乎倒地而死,他的心早已经伤的一条条宛如斑马了。
写完了文章,这痛苦得到了释放。像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经脉通了,气血两旺,神清气爽。写的越多,他越抖擞,仿佛埋在身体里沉睡了多年的月光宝盒开始苏醒了,一串串故事,一个个景像,排着队出现在脑海,汩汩流淌从笔下泄出。现在,他连走路都变得雄赳赳气昂昂了,有一天高兴了跨过鸭绿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再后来他每天写三十分钟,就好像他练习打坐一样,渐渐成了习惯。他在写作中找到自己,和自己安静地相处,留意自己的心在想什么,观心,观外界,观自在。明白了那一汪湖水,为什么起了涟漪?他在写作中打开了自己,也放空了自己,学会了把一切看轻看淡,云卷云舒,随心所欲。难怪少年时他抽巴在一起的五官现在都舒展开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皮肤也仿佛被熨斗熨过似的。
最幸福的时刻是夜深人静的午夜时分,他进入了身心合一的写作状态,有时写激动了,夜不能寐,旭日临窗,便欣然命笔。过去和现在肩并肩出现在眼前,他幸福地,痛苦地,失望地,憧憬地奋笔疾书,通过写作,他把自己梳理得格外清爽。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写作使他焕然一新,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现在,大家都喜欢他回国时,和他们两口子喝酒,畅谈。几杯酒下肚后,面具扯下,无论是谈过去,还是谈未来,他都可以比得上郭德纲了。而他的班花媳妇,依旧美貌如初,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伟大的祖国,充满了骄傲和自豪。她美美滴不说话,只是含着笑,眼窝里有水波在荡漾,偶尔像少年时代那样,送出两捆秋天的菠菜,仍然是我们班的颜值担当。
诗人北岛说过: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写作能增加幸福感?写作可以救赎一个人?
如此看来,的确如此----“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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