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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晓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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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内蒙军区大院的孩子

(2016-10-15 05: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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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01

我们的童年在内蒙军区大院长大。

我们的成长过程,采用了军队野战排式的管理办法,唯一不同之处:大的管小的。

那个年代提倡多生为荣,邻居家若是只有一个孩子就被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亲生的。每家都有三个以上的孩子,一个走廊四家人,孩子们刚好组成一个班,有班就需要个班长,我的大姐就主动给自己加冕了这个头衔。和其他军区大院的孩子们比起来,我们的成长更加狂野,奔放,散发出更多的牧民气息。

 

童年趣事

02

我们三岁半就进了军区幼儿园,一周接回家一次。幼儿园的伙食很好,牛奶面包是早餐,午睡后会发水果或糖果。

小床排成三排,列队整齐。每周一次,老师像赶鸭子一样把孩子们放入一个大水池里面洗澡。澡堂子的四个角上坐着四位阿姨,轮流给每个孩子搓洗干净,男女混合在一起,不分性别。

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各班都要出节目。临班出的节目是洗衣歌,我们班出一个节目是小合唱。很不幸,我被指定为领唱,老师说,选上我的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唱的好而是因为我会在关键的时候哭出来,但是需要妈妈给我买一条新裙子,为了这条新裙子,我就忍了老师的无理要求。

   

  我们唱的那首歌至今记得“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仇万恨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心酸泪挂在胸。”唱到最后一句我便打开泪囊让热泪滚滚而下仿佛被地主压榨过很多年似得,引发台下一片唏嘘。于是,我们老师就很高兴。

   

当唱歌唱到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同时,我还忍受着一个痛苦的秘密:尿裤子。内蒙古的三九天寒风凌冽迎面刮来千万个锋利的小刀子,每个人的小脸蛋都被划得通红。不仅脸蛋,屁股也一样。当时的厕所都是在室外,棉裤很厚,走到厕所时,手已经冻僵,根本无法把厚厚的棉裤从身后弄好,结果每次都肥水不留外人田尿一半在棉裤里。

回来的路上,小小的身体擦着红砖墙,希望把尿在里面的都挤干,但很快被冻成冰。进到室内,我的湿棉裤才像一个冻柿子般开始融化,然后我就变得尿骚气熏天,四处游荡时一直不断散发,其味道类似现在街头那种移动厕所。我们班有几个男生和我一样总是尿裤子,但是,老师对我总是网开一面,从来不会说让我进那个隔离室。隔离室是专门用来给得了传染病的孩子用的,周六也不能回家,大家都很怕进去。

 

  

03

 有个阿姨一直怀疑我的智商有问题,她证据确凿地对母亲说“一是爱哭,二是尿裤子就足以说明这孩子大脑有问题,你赶紧带她去检查一下”受了刺激的母亲慌忙把我带到卫生院检查,当时的医生大多是泥腿子出身,基本上都是“蒙古大夫”他们只会给孩子们开钙片和鱼肝油。那个年代缺少粮食和营养,很多孩子顶个大脑袋或者踩一双罗圈腿。

   

现在看来我很幸运,当时班里有个尿裤子的男孩,老师一批评他就抽羊角风。口吐白沫,全身痉挛,需要几个阿姨一起摁住,然后猛掐人中若干秒,他才会再次返回人间。或许怕我也如法炮制,从那以后阿姨们对尿裤子的孩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个时候我总会周期性的提心吊胆。当时两个姐姐已经上学,幼儿园只有我和弟弟。但他可比我勇敢多了,他不哭也不说话直接用行动抗议。每隔两三天他就会逃跑一次,虽然他从未顺利到达过家。只要看到阿姨的脸绿了,就知道又出大事了,这在当时很轰动。

阿姨说,她在此工作几年了,没见过一个孩子有这样的胆量,我弟弟他是一个奇葩。幼儿园在东院,我家在西院,他也根本不记得怎么回家,他就是一次次顽强越狱,不断被东院的士兵拦截,然后打电话叫阿姨接他回来。有一次他跑出去看修马路喷沥青,被找到时他已经被喷成一个黑人,周身布满了沥青点,他从小就一身结实肉像个黑铁蛋,这一喷彻底变成了一个铅球,阿姨用刷子不停地刷着铅球,刷子铿锵有力地发出“擦擦擦”的声音,阿姨的嘴里则不断蹦出“啧啧啧”的惊叹。

   

 

  一个冬天的晚上,星空冰块般明朗,我躺在床上替弟弟着急,就在刚才阿姨发现弟弟再次逃跑了,可怕的是他没有跑向门卫,而是直奔了父亲办公的那所白色大楼。这可吓慌了阿姨们,调动所有力量开始寻找,比鬼子搜八路还认真,好在那天院子里的月光很亮如银砖砌地,很快就把他找到了。我想:弟弟的飞毛腿就是在那个时候炼成的吧?

 

  

 我的童年梦想仿佛开着一列绿色火车,穿过缤纷的隧道,总是在傍晚时分抵达。升了大班以后,就一门心思地盼着上小学,那样就可以天天回家了。

   

 

  04

很快我们就上小学了。此时我们楼已经升级为一个小型的野战排,而我们的班长自然给自己晋升为排长,只是没有授衔,所以我们背地里叫她”缺弦排长”。我们在军区大院里疯狂捣乱,率性而为,恶作剧里面肆意成长,干出了很多敢死队也干不出的事情,为此我们没少挨打。

特别是没有月亮的夜晚,一片漆黑如同墨汁灌进瓶子。这是我们逃出家门在外作恶的好日子。往往坏主意由我二姐提前出好,我大姐负责发布实施,她们俩个只差一岁,默契程度超过狼和狈,这让我很是羡慕。

 

童年趣事

       周五晚上的固定节目是混票进入大礼堂看电影。其实那些电影夏天都在露天广场看过很多遍了我们感兴趣的并不是电影,而是没有票混进礼堂的刺激感和成就感。

我们把上个星期的票根翻出来,带一小瓶浆糊,到士兵身边,从地上捡起一个副卷粘在一起,高峰期总是拥挤,把门的小战士顾不上一一细看就把我们放进去了,如果座位很满了,我们就躲在黑色窗帘后面,那真是太刺激啦!

除了看那些反复播放的新闻简报和老电影,军区文工团的演出也是百看不厌。当时的马玉涛是文工团的台柱子,身材没有今天这么茁壮,嗓音却优美浑厚。听说她下部队演出时,一张嘴“马儿啊,你慢些走......”边防兵的马儿都听得入了神,何止慢些走,根本就立在草地上无法动弹了。

 

童年趣事

     

夏天的露天电影开始时,我们改变了恶作剧的内容。电影结束后,大家往家走,我们就跟在小脚老太太的背后偷偷打她一拳,知道她追不上我们,就笑得得意忘形前仰后合。通过暗中打人,我们发现犯罪感和冒险感差不多,都使人兴奋,有点创新,置公理于不顾并可得到循规蹈矩以外的快乐。为此,我们每一阶段都推陈出新,其改进速度远远超过了苹果手机的更新换代。

 

童年趣事

     

露天电影一共就那么多,因为反复看个个倒背如流。只要遇到一点难事,就会有同学扮成列宁,拍着你的肩膀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如果火炉旁只有一个男生,其他人都是女生,就会有人从远处喊“苏维埃俄国被包围啦”那个男生的脸立刻红成苹果,仓皇逃离。如果班里哪个女同学稍微胖一点,同学们定会叫她“六百工分”后面还补上一句“好看的脸蛋会出大米吗?”

05
儿时的我们都是喝自来水管的凉水长大,夏天的凉水也像冰水一般。冬天的早点是到楼下的小房里挑拣一根冻得硬硬的胡萝卜,用削铅笔的小刀刮去表皮,心满意足地吃掉。即使如此,我们五颗豆芽也在拼命奋力生长,窜着争当向日葵。那个时候的主要记忆就是饿,如果不是那么饿,我们或许能稍微聪明些吧?

  

   

往往在肚子咕噜到最高峰时中午十二点的军号才迟迟响起,我们几个蜂涌而至到食堂,排队,打饭,每个人眼巴巴得到两个极小的馒头,大家一同分享两小盘菜,一个素菜,另一个则有几片肉装模作样的混在其中。

我弟坐在我的对面,他有一双野性的黑眼睛,眉毛呈倒八字,后脑勺大的像扣了一个碗。
两只棉袄袖子飞着棉花,破烂袖口上是擦鼻涕留下的发亮痕迹,他从小就很有创意可以把一件新棉袄立刻穿成衣衫褴褛的丐帮跑腿的。我们通常用馒头蘸着菜汤吃,只要多夹两筷子菜,我姐的大眼睛就翻过来了,她长着一双乒乓球眼,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瞪我一眼,哆嗦三秒,索性不吃为妙。
 

平时吃不饱就盼着周末,好在我父亲也对周末下饭馆兴致高昂,孜孜不倦。我想他肯定也是吃不饱的,他那么高大魁梧每顿饭竟和我们一样只有两个小馒头。一到周日,我爸就兴奋地换上他的便衣,一条青灰色的咋蚕丝裤子,

我们称其“都米搜裤子”。其实爸爸只有这么一件便衣,深秋天气渐渐冷了,他也穿着,秋风刮得裤子哗啦啦响,像一个蓝色彩旗在前面引路。平时看惯了穿军装的父亲,此时怎么看他都像敌后武工队里的汉奸。

我们五个按个头大小个依次排列跟在汉奸的身后,到车站一家“红旗饭馆”去吃羊肉馅饼。饭馆里面人很挤,地面上黏糊糊的有各种该清扫的垃圾,馅饼咬一口喷喷香,烫掉口腔的一层皮,很快羊油糊住了我们的嘴,也糊住了我们童年的幸福。
 
 不知为什么,每年秋天小雏鸡上市时妈妈都会买十几只回来,叮嘱我们好好的饲养它们。虽然我们从未养大过一只鸡,从未吃过一个鸡蛋。每年在鸡下蛋之前,便开始传鸡瘟,看着它们一只只死掉,我们伤心极了。在这之前,它们不是离家出走了,就是路线斗争站错了队混入了别人家的鸡窝。
   

家中孩子多,母亲又上班,单位又在阶级斗争的巅峰时刻。那个时候,每当大院的军号吹响,就预示着妈妈快下班了,我们最盼望这个时候,因为她会带一点“好吃的”给我们。我们就像鸟窝中嗷嗷待脯的小鸟们,张大嘴巴,伸长脖子,望眼欲穿的等待着母亲下班归来。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妈妈带回一种橙色石头样的酸枣面是我们的最爱。那东西吃完把牙酸的齐刷刷倒下直到第二天才站起来。


06

那个时候,每家每户都是相似的。家具都是统一发放,桌子和椅子也都是按房间配置好。

每个孩子都穿的差不多,蓝色或者军绿。

现在想起来有点奇怪,为什么当时上学从来都不走大门,也许是因为那个卫兵问你门牌号什么的,对不上暗号就不让回家。很快我们走在墙上便如临平地,而且边走边哼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秋天到来时,高大笔直的白杨树抖落身上的树叶,树叶又大又黄为干燥的大地铺上金色的地毯,上学的路上我们挑拣出最大的树叶,用叶子的根进行两个人的拔河比赛,若成了赢家,也会傻乐呵半天。

 

当四周飘来烧树叶的味道时,便是分土豆和大白菜的季节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土豆入窖,白菜进缸,整个冬天的周末,我们在家开火,土豆酸菜炖粉条热腾腾,香喷喷,总是吃不够。每年两只整羊和一只黄羊是固定的分配,爸爸熟练的把骨头剔除,这样我们就有了充足的补给,贴一些秋膘,为来年的成长做好储备,家里虽然冻着羊肉,平时却没有人做饭,父母很忙,我们只能吃食堂。 


我们是内蒙军区大院的孩子

内蒙古的冬天很快到来,冰天雪地,大雪一下就半尺深。三九天的西北风来自西伯利亚,听老师说,那里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刺骨的寒风在窗外辗转哭嚎,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哭起来悲伤的一塌糊涂。有时还让狂风夹裹着石头沙子,敲打在玻璃窗上。屋里的炉火正旺时窗上会出现一个圆,四周是冰凌花,有同学会忍不住去用舌头舔那些冰零花,被扯掉一层皮的惨剧时有发生。

   

大院北墙外有一条河,冬天结冰后,孩子们带着自己做的冰车,坐在上面,互相冲撞,都以为自己开的是坦克。冰河上也有孩子在抽毛猴,毛猴飞快旋转,孩子们的小脸冻得通红,脸上的皮肤都像土豆皮似得,百分之百的男孩都拖着一双清鼻涕。


 紧跟着我们迎来了春节,“过大年,放大炮......”在贫困的年代里,过大年是我们最最陶醉和盼望的黄金时刻。人们不仅换了新衣而且都换上了过年的表情,热烈的,憧憬的,充满希望的。穿新衣,吃糖果,放鞭炮。玩饿了,回家取几个冷饺子出来几个孩子换着吃,各家的饺子味不同,在孩子们眼里饺子永远是别人家的最好吃。

 

 

 穿上新衣后手里举着一串小鞭炮,小心翼翼的捧着,恐怕自己成了董存瑞。银白的雪地里炸响小鞭炮后留下红红的碎片,颇像红梅傲雪。有大一点的孩子背出“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的句子,苍蝇早已不见踪影,我们却几乎快被冻僵。


我们是内蒙军区大院的孩子

内蒙古的云,有着游牧民族灵魂的云。一会像骆驼吃草,一会像羊群聚集,一阵风吹来,又把羊群散落在蓝天。夏天的漫长暑假里,凝望白云,看她变换,把心飘远,是我和小伙伴常做的快乐事之一。我的小伙伴看见白云就会唱起“天上闪烁的星星多啊,星星多,不如我们公社的羊儿多,天上飘浮的云彩白啊,云彩白,不如我们公社的羊儿白”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是我们童年无法忘怀的记忆。

当我们女孩子们专注于看云时,男孩子们的弹弓已经达到了双枪老太婆的水准,那都是夏天射麻雀练就的功夫。也不是所有男孩子都可以神准。我就被一个外号叫“长馒头”的男孩因为手抖将目标偏离,令我的脑袋在瞬间开了瓢,一股热血喷出,到门诊部缝了三针,出来时头上裹着纱布,像牺牲前的王成。


我们是内蒙军区大院的孩子

我们是内蒙军区大院的孩子,既是普普通通的人,又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我们在五星红旗下成长,在八一军徽下锻炼,后来我们当中的多数都成了军人,为祖国奉献了宝贵的青春。伴随着共和国的成长道路,历经磨难,但我们坚定的信仰,并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在风浪中不断升华,历久弥坚。


比起其他军区大院的孩子,我们更加坦诚豪放,淳朴热情,带着成吉思汗后裔的些许基因。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虽然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后来都散落在祖国各地了,但是,每当夏季来临,我们最憧憬和向往的地方,仍然是大草原和大青山,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内蒙军区,我们心中永远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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