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着走着就满身都是烟火味

前天遛狗，遇见一个小贩在二中门口的对面街边叫唤：荔枝荔枝，新鲜的荔枝，早上空运到的荔枝！

空运荔枝？在这个犄角旮旯兜售？我笑了。如今的小贩，真是学电视广告学坏了，啥都敢说。

我指挥LUCK（我家的狗）跨过马路去看个究竟。

夸张的广告尽管不靠谱，但耸人听闻，效果还是有。这不，本老头就来了。

荔枝水灵灵的，叶子都支楞着，果子捏起来硬实，还有点弹性，一切迹象表明的确是新鲜的荔枝。至于是不是空运，谁管它呢。我决定称两斤。

于是就问：咋卖啦，空运的荔枝？

小伙子说，便宜卖，12.

12不便宜。能不能少点？

您真想买，就10块，少一分不卖。

我私下寻思，看来10块是他的底线，往下没有空间了。

荔枝装在一个白色的塑料泡沫箱里。我只好蹲下来，把狗狗唤到身边，一个一个挑选，拣那些个大的饱满的鲜艳的。

小伙子看我如此认真，就不高兴了，说挑挑拣拣就不是10了,12，没有12不卖。

这会儿有好些人围上来。街上的光景，看上去一个个都很慵懒，但凡哪儿有点动静，大家立马眼睛就亮了起来，争着赶过去看热闹。

本老头是谁？见过大世面的，你一个小伙子嫩着哩。我跟围上来的路人甲们说，这是啥话？街边做生意哪有不让挑拣的？不让挑拣你就包装好呀，一袋一袋，人家就不好拆开来了。

我越说越起劲。

再说，原先没有这个条件，你这是在成交之后单方面增加条件，属于违约。我反正没事，今天就在这里跟你说这个理，卖不卖无所谓，道理要说清楚。

小伙子也看出来遇上硬茬了，就自动让了步。

最后称了两斤。小伙子说还有多。我说多多少，你就减多少，两斤就两斤，方便算账。

小伙子嘟着嘴，从里面拿了几个出来。称一下又少了，再放几个回去，又多了。折腾几次，说算了算了，意思是优惠本老头。

我说你也别优惠我，还不知你的称准不准。因为路边小贩的称，一般不会准的。小伙子一听就发誓，你去较，少一两赔一斤！

我说好，到附近商店称一下，少称了，会回来找你。

这是鬼话。买吃的东西，岂有离开之后回头要补称的？我只是这么一说，而且许多人会这么说，以便吓吓作弊者。

提着这两斤精挑细选的荔枝我继续遛狗，脑袋里想的还是刚才那一幕，觉得很滑稽。我竟然也蹲在那儿，在那个白色的泡沫箱里翻来翻去，就为付出的这几个钱能有更好的所得！十年前，不，五年前都不可想象。

早年和老婆上街，但凡看到她与人讨价还价，就不耐烦，觉得没必要。不就是几块钱的事吗？花这些时间这些口舌，不值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讨价还价了，而且越来越内行。

这是为啥呢？只为如今没啥事了。每天提篮小买，你不讨价还价干什么，去送钱呀？

于是想到烟火味这个词。有人说，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这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说法。生活中没啥高大上的时候，埋在烟火中也可以自得其乐。但人们年轻的时候，多半有一些理想，有一些追求，还有一些诗和远方，对身边的烟火就不会太在意，菜米油盐酱醋茶啥味道都不是很领会。只是年纪大了，没啥可追求的，才与烟火相伴。就像风筝落下来了，回到地面。

这是一个回归的过程，对许多人，也是一个转变的过程。

就这么一路琢磨着，不知不觉LUCK把我领回家了。

正好我家领导也下班回来了，从车上拎下一袋东西，递给我。

我问啥，说荔枝，两斤！

巧啦！

哪里买的？

二中，空运来的。上班经过的时候停车挑的，很新鲜。

价格？

8块！

我就不好说啦，心想烟火味还不够，还得努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