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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哑巴姐姐

(2015-02-28 04:52:55)
标签:

情感

吃苦

吃亏

爱心

孝顺

分类: 人生感悟

我的哑巴姐姐

写下这个题目,我就禁不住泪眼朦胧。

春节的时候我们两口子去养老院看她。像每一次见面那样,我牵着她的手在院子里慢慢移动,展示给全院的老人看。她笑着,见人就比划,说我们是她的亲人。我知道,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走的时候,我把她的头抱在胸前,让她感觉到这个弟弟爱她,舍不得她,然后转身就走,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这么脆弱。她在转角处拄着拐杖望我们,直到我们的车子离去。倒车镜中的她是那么瘦小,又仿佛那么无助。

我这个姐姐天生聋哑,终生未嫁。在许多乡人看来,她这么小一点个子,既听不到也不会说,要表达什么只会一边比划一边咿咿呀呀,年轻时是一个残疾,老了就是一个包袱。而在我们兄弟姐妹的眼中,她是我们的亲人,更是我们的恩人。

她是我父亲与前妻的女儿,生下她一岁,她母亲就去世了。接着第二年我奶奶也去世了。所以父亲不待见她,说她吃人。后来我母亲到这个家中来,也有点忌讳她,怕她对我们不利。

其实,在我们打小的记忆里,这个姐姐不吃人,只吃苦。

小时候我没见过姐姐除了睡觉还有闲下来的时候,没有,她总是在劳作。白天跟随父母出工,干生产队的活,大概这是她最为轻松的时光。收工之后就干自家的活。我家开垦了许多自留地,种一种草,可以编织草席。这是没完没了的活计,像种庄稼一样春种夏管秋收冬藏。问题是粮食到冬藏便了,种席草的功夫是在收割之后。说起来一言难尽。要把一根根席草编织成席子,多大的工程呵!中间还要有细细的麻绳,这些细小的麻绳也是要用黄麻经手工搓成。我只记得下雨天不能外出干活了,姐姐和母亲她们就干这些活。冬天里许多人家烤炭火闲聊,我家也烤火,但大家都围着炭火做事。连大年初一,我的这个老姐姐上午可以穿新衣看人家拜年,到了下午,她就低头搓她的麻绳了。

让我至今感念的是,不是我父母要她这样做,不是,是她有一种责任心,仿佛所有这些事都是她的任务。可能小时候饿怕了,她总是担心家里穷,没饭吃,所以拼命地做事。她带领我们拔猪草,要拔够至少五天的用量才会罢休,以致许多猪草都烂了。她催促我们和她一起上山砍柴,堆得屋前屋后到处都是还不停手。我当兵第一次回家探亲时,到家许久没见到她,母亲说又去砍柴了。我不顾母亲的劝阻去迎她,从她肩上接过担子时,她极开心地笑着,那笑容至今不忘。

人们说到吃苦,觉得农村人谁不吃苦呢?但苦到我的父母和姐姐这个程度,我断定一定不多。印象中我的这个姐姐的双手总是有伤,永远开着口子。早年治这种皮肤皲裂,我父亲不知从哪儿讨来一个偏方,在一种灌木上刮取它的黑色分泌物,然后熬成蜡烛一样的东西。需要治疗的时候就点燃这个“蜡烛”,让它滚烫的烛油滴在裂口处。我们小时候经常看到父亲和姐姐晚上在油灯下这样烧自己的手,然后跳着大叫起来。这样烧过之后,就不流血了。如今回忆这些,我的心还会痛。

我的这个姐姐不仅吃够了人间的苦,而且吃尽了人间的亏。因为是前妻留下来的孩子,而且是这么一个残疾,我的父母并没有因此给她更多的关爱,相反,囿于农村人的迷信,多少对她有些歧视。记得小时候我家的粮食总是不够,经常要在稻米里面掺大量的红薯。盛饭的时候,她总是退在后面,让我们这些家伙把那点米饭刮得一干二净,她就净吃红薯。吃饭的时候,也是人太多的缘故,她从不上桌,总是夹点菜避到远处,来了客是这样,没有客也是这样。只是后来我在家里有发言权了,回家的时候就一定要她坐上来,没有位置也要腾位置给她,慢慢地她才有吃饭的平等。

年轻的时候,也有人上门提亲。母亲问她愿意嫁人么?当然也是比划。她其实十分机灵,有些事一比划就知道说什么。她摇头,拼命地摇,坚决拒绝。母亲说,她这个命,恐怕嫁人会更苦,不如就随我们吧。就这样,她一辈子为这个大家庭辛劳,没有自己的小家,没有自己的儿女。

上天的不公加上生活的苦难,并没有麻木她的爱心,我们从小就感觉到哑巴姐姐满满的爱。

记得小时候中秋一人发一块月饼,表面带芝麻的那一种,很硬,但可以保存很久。我们早早就吃完了,连味道都忘了,某一天哑巴姐姐会拿出她的那一块,分成几份,一人一小块,她就在一旁看着我们吃,那样高兴那样满足。

还小的时候我们随她上山砍柴,她除了要负担自己的那一份,还要为我们每个人捆好柴火,扶到肩上,然后让我们先走,她在后面保驾。出了山,安全了,她又加快步伐赶到前头去,为的是能够返身来接济我们。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当我扛的十分吃力有点支撑不住的时候,哑巴姐姐就来了,接过我肩上的重担,让我只拿把柴刀跟在后面。那真的很愉快。

有一回我不小心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一根小竹桩刺破了后背,鲜血淋淋。那真是吓着她了,咿咿呀呀叫个不停。我第一次看她这样哭。后来看动物世界,发现猩猩绝望时也会这样叫,我就知道,当年我姐姐是真正痛心了,比伤了她自己要难过得多。

十几年前当我把父母从乡下接到城里来居住的时候,她就跟随我的大弟在镇上生活。前几年我的大弟也进了城,住进高楼。老姐姐的一个大关节硬化了,不能爬台阶,我们就把她安置在县城最好的养老院。这里都是漂亮的平房,有独立的套间,现成的热饭热菜,她很满意。按照政策,她本可以到乡里的养老院去,由国家供养。但我们兄弟决定不要国家供养。大姐的一生奉献给了我们,应当由我们来供养,享受更好的老年生活。

老姐姐1941年生人,74岁了。目前除了腿脚不方便,人还硬朗。但愿上天眷顾,让我的老姐姐长寿,给我们更多孝顺的机会。

今日写下这些,只为留个纪念,让下一代知道有这么一个长辈,不要忘了她。

 

 

          感谢各位朋友对我老姐的赞美。俺在这里给各位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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