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摆摊算卦算得朋友垂头丧气

朋友Y君来请教，说有个房产开发商请他加盟，做顾问也行，工作时间随意，工资报酬从优。他拿不定主意，问我的意下如何。

我说好事呀，你这把年纪，无职无权了，有人请当然好事。赶快去，赚点银子，多少不论，赚一个是一个。过几年余热没了，想赚也赚不到了。

当然这是打趣的话。要是只会打趣，朋友也不会来找我了。

我这朋友在银行干了一辈子，刚刚从一个市级行的副行长位子上退下来，做了调研员。这些干部因为管理经验，还因为人脉资源，被许多私家企业盯着，成为香饽饽。但也不是经济管理领域的干部都会被人请了去，也有许多干部猫在家里，或侍弄花草，或侍候儿孙。其间的原故，很是微妙。

正是因为人与人不同，在这件事情上不是只有一个答案，朋友才犹豫不决，登门求教。

大伙知道，俺是一个比较有学问的人。曾经想过第二次就业，就在路边摆一地摊，插一三角旗，黑色，剪齿边，上书咨询二字，白色，镶金边，搞出一点古风来。周一至周五放假，周六周日上班，给路人指点迷津。收费嘛，多少不论，有就给点。

这会儿茶过两道，俺就开问了，要朋友如实作答。

第一、你有官场的资源么？比如市长书记，局长主任，有几个称得上是你的铁哥们，能为你办事?无论是正当的，还是踩线的，只要你提出来，都会创造条件为你办得妥妥贴贴？

朋友想了想，说没有，都是工作上的交往，没什么私交。

第二、你有求人的脸面么？比如要你搞经营，需要出面与方方面面打交道，请个客，送个礼，跑个项目，办个手续，被人推，被人拖，被人吼，被人骂，都能嘻嘻笑而笑嘻嘻，求得各方的通融办好该办的事情，你做得到么？

朋友按住额头，说，难！以前是行长，都是吩咐下面的人去求人，即使自己出面，也是顶着行长的牌子为公家的事情，面子上都好说。真要自己为老板去跑这些事情，要是被人刁难奚落，真会有些受不了。

第三、你有过硬的技能么？比如叫你做财务总监，你能够把账做得漂漂亮亮，让银行相信企业蒸蒸日上，风险不大，从而大胆放贷；你能够把账做得天衣无缝，减少了税费支出还能让工商税务拿了放大镜来都找不到破绽，认定企业依法经营照章纳税。你能够么？

朋友再次沉吟许久，脸有愧色，说，这些年做领导，业务荒废了，政策原则知道，业务原理也知道，但具体实务，不行了。

一问三不行，我说你还去干啥，死了这条心吧。

朋友有些不服，说人家老板的意思，干顾问也行，主要是借重我的经验。

我就笑了。哈哈，经验?最不值钱的就是经验！这些老板看上去很谦虚，其实骨子里刚愎得很，觉得自己闯出这样的天下，还要跟谁谈经验？老板们嘴上说经验，眼睛盯的却是关系。你没有特殊的社会关系，不能为老板带来超额剩余价值，你拿这些钱也不好意思，老板也不会让你无功受禄老这样拿下去。与其到时候双方不愉快，倒不如不去趟这个浑水。

俺的朋友半晌没吭声。我估计，他最初的期望是到我这儿来得到些鼓励，没想到被我剥得这么赤裸裸一丝不挂，让他有些失意，也有些羞愧。好在我们是朋友，贵在说真话。他在我的手背上按几下，起身就走了。

后来想，朋友的这种情况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一个人在体制内做领导做久了，学会了讲原则，提要求，眼界越来越宽阔，也越来越虚幻，经办具体事务的能力就慢慢消失了。特别是在官场久了，逐渐形成了一套官腔，养成了一身官气。前者对用人单位没什么用，后者使周围的人都讨厌，二者相加，就注定成为不受欢迎的角色。

博友中有许多曾经做官的朋友，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