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长出腌菜的味道(组诗)
(2025-08-05 23:57:51)分类: 随笔 |
记忆里长出腌菜的味道(组诗)
林目清
挡箭碑
小时候立在十字路口的挡箭碑义务指路
只是为一个日夜哭闹不停的婴儿积下功德
让他(她)安静下来
开始用黑亮的眼睛思考如何走人生之路
不要让泪水模糊了前途
有一天我揣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挑着行李走出大山的时候
父亲送我,还有家里的一只小黄狗跟着
半路上,父亲指着十字路口的挡箭碑说
这块挡箭碑是你母亲找庙堂的神仙立的
立碑了,你就像家里小黄狗一样听话了
看!这边是出山门的路,我就不再送你了
路口大路上有我开拖拉机的朋友在接你
去吧!好好读书,好好走自己的路
我看了看父亲,泪花迷糊一片
我心存忐忑
前路漫漫兮,其修远兮
梦里
梦里,我带了一串钥匙去打开故乡的门
儿时的那个故乡很美,错落有致
儿时的故乡,只存在在我记忆里
记忆里没有钥匙,只有那些门
只有我串门的影子,那时的大门都开着
只有小门大人上工时锁了
如果你口渴了想喝水,尽管在堂屋里喝
堂屋的狗在村边小溪旁的柳树下打瞌睡
没有什么可偷的,除了闲着的锄头与簸箕
我要叫来儿时的那些玩伴,他们哪里去了
他们是否已走出了故乡?
我记得夜里和他们打野仗时丢了一把木枪
至今下落不明
我想一直在梦里寻找
直到那把木枪被人装上炸药
啪的一声把鬼子打倒
让我笑着从梦里惊醒
重游故地
蜘蛛仍住在老屋
老屋没人,蚊虫与老鼠的家,蜘蛛网安全
燕子住不起农家新屋,已与农家人断交
它们选一处有人活动的村级活动中心
在后墙上筑窝
麻雀也一样,无法与农家人同吃住打成一片
因为农家人的新房屋檐没有了瓦拱的穴口
它们在无人问津的松树林自由地生活
蚂蚁,野蜂,蜥蜴们,久违了
今天我披荆斩棘钻进林子来看你们
不只是来看你们,主要还是来看我的父亲
他和他的一些兄弟在这里陪你们生活多年
你们和他们和谐共处得可好?
你们和他们的信息如何转化到我们呢?
这一直是我研究的课题
请问太阳是不是你们电信网络公司的主机
月亮和星星是不是你们偷偷使用的二维码
要不,等天黑了咱们一起加个微信
然后你们把我这辈子的信息转发给我父亲
温暖
一棵树能收藏多少太阳的温暖?
一棵树赤身露体能暖透多少寒冬?
故乡的老人都知道
村前的千年老槐树心中究竟藏有多少温暖
挡住风霜雨雪,摇落艰难岁月
吞尽了故乡的苦难
冬,一年一度
一棵树终究也会枯死倒下
寒冬里,病榻上的老母亲颤抖的双手
捧出枕头下压了多年的存款交给我们
多像一棵树被岁月烧制成的木炭
等待最后燃烧,让儿孙们过冬
冬是我们人生难以过的坎,永远需要温暖
立夏
立夏了,鸟飞蝶舞,欢庆春天的成果
躺在高山上的白云像奶妈子挪开自己,起身
让已经奶大了的一座座山午睡一会
太阳比先前热烈了许多
它不希望胖胖的山老是吃云奶
要和山下的庄稼一样想办法自己喂饱自己
不管树木花草,还是各种菜苗
一个春天的喂养,自己该可独立自主了
照顾好自己应该没问题
夏天是大家长大成熟的时节
我将在秋天等你们
小满时节
一
种子在时间的节气里展示自己的成因
在返回与复原的路上
一路阳光风雨,星月伴行
解析基因的源头
放射的自我已长成重构自己的脚手架
那是绿色的钢架。台基已完成
气氧起动叶子的手臂搅拌阳光雨水在灌浆
来自天空与土地的精华沿灌浆管道汇聚凝结
风在麦穗边耳语,细说安胎的秘密
音乐的胎教来自高山流水与山岗田野的虫鸣
就像今夜灌成半壶摇晃的月光
等待把半月胀成圆月
二
一粒种子在裂变,沿着各种渠道回归
都是一个个新的自我的诞生
以多个自我重新的呈现
展示万变中自我本质的不变
鱼、青蛙与百虫在模仿中怀孕
桃李杏梨腆着夏的肚子踮脚看麦浪
白云抹擦田埂上的牛脚印
岁月数着檐下父亲转动的秒针
看菜园子豌豆荚裂开笑纹
母亲的分针穿过春,抵达夏
把阳光扎进不再皱巴了的日子
蚯蚓在泥土深处打开季节运行的暗道
镰刀的时针枕着去年的麦香即将在墙上梦醒
等下一场南风,把日子灌得七分饱满
简单与复杂
世界很复杂也很简单
复杂是因为人太多
几十亿,一个人能认识的其他人
不足几百几千
认识的,关系无法搞清
不认识的,关系更无法搞清
关系就像山里竹根,漫山遍野,盘根错节
简单是因为人太少
总共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的关系就是男女关系
如果把所有的男人聚扰,打造成一个男人
把所有的女人聚扰,打造成一个女人
什么国家、法律、战争、阴谋、仇恨……
统统都不需要
需要的只剩下劳动、吃穿与生儿育女
学太阳与月亮,为了爱情
生一队队不用管吃穿的星星做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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