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爹娘都不知道--因为四岁那年有天晚上他们都没下班。后来听洪阿姨跟林奶蛐蛐,那天俺爹在班上写材料时吐了半痰桶血!连夜就拉北京去了。娘陪着去的。那时还不知道啥叫癌症。说肺子上长了个大瘤子,都开刀啦!(后来在家洗澡时发现爹胸膛竖着紫色的一尺多长的疤瘌 。搬家后进公共浴池洗澡他从来不脱背心)住了一个多月协和才回来。回来也没来家,直接又住进了疗养院。娘带俺去看过好几回呢,挺老远的。坐马车还得跑半天呢。疗养院可漂亮了,像个花园。
那是俺头一回坐马车。马车比吉普车高不老少,像个带轱辘的房子。头顶大圆棚,车棚黑不溜秋,但不是漆黑,看着特别顺眼,车棚边沿钉着两排亮闪闪大铜扣。车棚前边敞开,可伸下来梯蹬俺够不着。是赶车爷爷把俺举上去的,他戴那种匾圆形帽子,帽遮转圈的好宽啊。举俺上车时俺把他帽子都碰歪了。娘抱着俺从前边敞口钻进了马车。敞口上边卷着帘子。车棚里边比吉普车宽绰,三面都有玻璃窗,靠窗是铺着垫子坐人的箱子,给俺爹拿的吃的用的
就被赶车爷爷揭开垫子 又掀起箱盖,放箱子里了。
赶车爷爷喊“坐稳当没?”娘搂着俺说“坐好了!” 他拿鞭子一比划,马就叮儿当儿的拉着俺们跑起来。这个车老板跟别的车老板不一样,不带棚的马车老板都靠一边偏着身子斜坐着赶马。他背对着俺们坐中间,还有个座位。
开始是叮儿当儿 铃铛响,和“
咵跨咵跨”马蹄子声。跑快了又传来了“哗哗--哗哗-哗哗--哗哗“的碎铃声,原来除了挂的大铃铛,马脖子还围着一圈小黄铃铛,跑起来哗哗--哗哗
-- 哗哗--哗哗
--清脆悦耳特别好听。对啦想起来啦!那马脑门子上还扎红头绳,耷拉下来一绺红樱可好看啦。一路上也没看见跑过来几辆车。
跑着跑着马屁股还挤出来不少马粪球子,这个马随地大小便!可是俺看了,马粪没掉到马路上---马屁眼儿下边兜着个大大的白粗布兜兜呢,正好接着马粪球子。马不占住,也不蹲下, 跑着就能大小便 ,真有意思---啊。。。
-----快二年啦
娘总是跑疗养院。
后来大民说俺们几个捡了一条命
---那个铁球子是癞瓜手榴弹!日本鬼子留下的,幸亏没爆炸。大民也是听他爸说的,还挨了顿胖揍!大民向他爸保证以后再也不上俺家钻地道了,他妈才让他出屋。他妈不上班,他妈不认的字。
原来俺家住的那房子解放前是日本鬼子住的。前后左右那几栋也都是。 那天过后没几天,就来了好多大人,挨家钻地道里拿电棒照了个遍,听说啥也没捡着,你说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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