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回家路(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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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回家路(15)
(2023年03月07日
第二章
5、最难吃的是红薯面窝窝头
张印瑜老师是一个大高个,一头白发。他的毛笔字确实写的非常漂亮,但他是教什么课的,我从来也没有问过。他的上海话口音特别浓,我们很难听懂。也许就是因为他讲话我们听不懂,学校才安排他管理我们学生灶。
在我的印象中,张老师是一个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的人,每次开饭,他都站在灶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自己制作的纸牌子,按照顺序喊一个名字,收一张饭票,才允许进到灶房里面去打饭。
学生灶有两名炊事员,一个叫马成福,一个叫杨梅英(她是我小舅母),主要任务是烧开水,煮饭洗锅。到水渠拉水,由各班的住校生轮流去拉。
每周的食谱基本上是一样的,每天两顿饭,早饭是玉米面的发糕,或者是红薯面的窝窝头,晚饭多半是玉米面的搅团。每周吃一顿面条,或者白面馒头(校办农场生产的小麦加工的面粉,是不要饭票的)。灶上没有菜,菜都是学生自己从家里拿来的,每周拿一罐头瓶子腌的酸菜,家中条件差的学生,一般都不会拿。
住校生是小学五年级和初一、初二的学生,大约总共有150多名。每周六下午放学后回家,周日下午到校。返校时人人都用布袋拿来一周的口粮,大部分学生都交的是玉米面和红薯面,交黄米的是极少数的。因为那时候回销粮供的大部分是玉米或是红薯片。
灶上师傅将玉米面蒸出发糕,再切成半斤的方块,打给学生。发糕里面放糖精,吃到嘴里是甜的,是我们最好吃的饭。最难吃的就是红薯面的窝窝头,蒸的时候每个窝窝头下面都用手指钻一个洞,可能是为了能蒸熟吧。那窝窝头,蒸出来是黑紫色的,而且非常硬,口感一点也不好。到灶上打饭,如果看到是窝窝头,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打饭。
虽然每顿饭都是半斤,还是觉得肚子一直都在饿,也许是没有一点油水,没有蔬菜的缘故。那时候,周周都能交够粮的,就是马家塘和高岭的同学,周日返校的时候,还从家里拿白面馍馍,让我们看的流口水,因为人家那里土地好,每年都能收些粮食。最困难的就是周家沟的同学,周日返校不要说拿馍馍,连一周的粮都拿不够,到了周五就开始借饭票了。有很多同学的口粮,是父亲“要乜贴”(讨吃,也叫乞丐)要来的。那时候,“要乜贴”的多,不是一个两个,每个村庄都有不少老人,他们身上背一个面袋子,一个米袋子,手里拿着一个长棍或者鞭杆,到别的村庄,挨门逐户的去讨要。
每个住校生,都有一个小木头箱子,里面锁的就是从家里拿来的馍馍、酸菜和饭票。偶尔也发生箱子上锁子被撬的事情,箱子里锁的吃的和饭票就没有了。
喊叫水大队的同学,都没有住校,他们每天上学,书包里有的装馍馍,有的装几个胡萝卜,也给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有个别学习差的同学,还拿胡萝卜换着抄作业。
那时候学生都没有校服,穿的都破破烂烂,有的是大人的衣服改做的,有的直接就穿大人的衣服,宽大宽大的。如果是公社里发了救济衣服,上早操时,就能看到有一半以上的学生,都穿的是救济衣服。
我们住校生,大房子住的十几个学生,小房子住的五六个学生。睡的都是土炕,学校里只是给每个炕上铺个竹席,铺盖都是学生带的,家里条件好的,除了被子和褥子,还带一条单人小毛毡或者一条线毯,条件差的就是一个被子,晚上就睡在竹席上。冬天烧炕,学校里给每个宿舍分一定数量的煤饼子,不够烧,放学后就到山上拾柴、拾驴粪。
什么叫生活艰苦,那个时候的生活才叫艰苦,吃不饱穿不暖,手上的污垢黑黑的、明明的。再说了,不知道那个时候,身上怎么那么肯生虱子,每天下晚自习后,都要在灯下捉一会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