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日子很慢

     一个清晨一个黄昏都很慢

     慢到明天还恍似未变

 

     以前的爱情很慢

     等一个人爱一个人都很慢

     慢到两个人的一生一世

 

     以前的生活很慢

     一菜一饭都很慢

     慢到嚼出妈妈的味道

 

     以前的岁月很慢

     一双小手一双大手都很慢

     慢到我未长大爸爸还未老

 

     以前的裙子也好看

     最是藏蓝的讨喜

     老缝纫机里夹着那低眉女子的呼吸

 

     以前的书包很精致

     一针一线，画满边纹

     破了损了，总是期待

 

     以前的马尾辫很天真

     甩荡着春夏秋冬

     直到我长大，她没了

 

     以前，我所怀念的，不过是最平常的生活。以前，不知道火车是什么，以前只知道坐一趟车，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前，不知道电话是什么，以前只知道收一封信，就要高兴上好几天。以前，不知道用相机这个东西，只知道去一趟照相馆，就要节省下许多零花钱。以前…以前不懂得为什么老房子里总有那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以前…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坏的破的旧的总有人要留下？

  

     现在懂了，现在明白了，怕是最想回去了吧。现在谈一场恋爱，看个电影吃顿饭一天就没了；早上七八点起床，五分钟换洗便就匆匆出门，等回来的时候，天已黑了；早上吃饭总是急急忙忙，中午吃饭总是慌慌张张，晚上吃饭总是拖拖拉拉，像是没功夫去享受这些。一下子时间好像变得好快，从前缓慢的步伐似乎是快赶不上了。如果真的是赶不上，我真想回到以前，回到那个我还没好好珍惜的以前。

以前的树很多，夏天的夜晚，一把蒲扇，搬个小板凳，围坐在长辈跟前，听他们说那遥远的故事。以前的空气总是很好，不管白天黑夜，开着窗或关着窗，门里门外呼吸的总是一个清晰；以前的水很清，夏天最讨孩子欢喜，光着身子，像个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以前的小伙伴很多，尤其是春夏的时候，闭眼睁眼总能遇见它们。

只是，以前不再以前，现在却不令我意外，但为何世界总是容不下以前？我变成了跟所有的人一样，抛离了以前，来到了城市的中心。茶余饭后的一点点闲暇时间，都变了味，低着眉宇，像是千斤重，脖子再粗也抬不起那沉甸的脑袋来。每个人的手指，像是进步了，比以前更有活力，敲敲打打，点点摁摁，只是不知道本一双漂亮的眼睛竟然是浑浊了。

可能是现在快了，以前太慢，跟不上脚步，因此，生活里只剩下快节奏的现在，抛离了慢悠悠的以前。

现在，现在很快，快到秒针急迫的想要赶上时针。

现在，现在很快，快到早上起来，来不及坐下吃一顿妈妈准备的早餐。

现在，现在很快，快到走路的时候，磕碰着的鞋子都没一刻停歇。

现在，现在很快，快到车水马龙在眼前像是一道闪电。

现在，现在很快…快到出门忘记钥匙，上班忘记资料，走路忘记看路，甚至是后一分钟忘记前一分钟。

现在，现在很快，快得生活七零八落，快得我们丢三落四，快得城市忘乎所以。一瞬间，从以前跳跃到现在，整个世界都杂乱了。因此，我得自个儿趁还有力气的时候，在这个杂乱的圈子里拼凑出一些美好的回忆来。

不大的公寓里，现代的东西我无法抛弃，我承认我依赖了它们，像是洗澡再也不能坐在木盆里，边上放着热水壶，和一桶冷水。像是看个电影听个歌再也不能适应找台老电视机，和一台搜音机来。尽管，这些是我所怀念的，但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个抛离以前的犯罪同伙。因此，我只能在一个不大的公寓里，试着找回以前的模样来。

至少写字画画的时候，还是笔还是纸还是研磨还是毛笔。

至少在屋子的某个角落还能看见古典气息的摆设，有些旧的破的坏的玩意儿，既没有完全沉淀过去，也没有遗忘以前，至少看起来，不像是纯现代的生硬，也不似全过去的死板，中间多少有着一份细腻。

至少衣橱里还有几件藏蓝色裙子。

至少空暇的时候，会去找个书摊子，蹲在街角，翻个几页，然后看整整一个下午。如果碰上雨天的话，我只能再找一间老书店待待，所幸的时候，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度过闲暇时候。

至少旅行的时候，会去一个镇子，一个老居里，跟旧房子里的老太太聊上两句。那个时候，不会着急时间，不会担忧天黑，只觉得时光老了，一切都回到了以前。

但朋友总笑话我，一昧的沉浸在过去，看不到现在的样子。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灰姑娘变成了公主，华丽，动人，着迷。可奈何，她少了些灰姑娘的俗朴，尽管她就是她，但是，她非是真的她。当然，现在的生活在快捷中方便了许多，也使得以前落空的梦想，在这里一下子就实现了。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哪怕相隔千里。见一个人的时候，一趟高铁，一趟飞机，本是好几天的旅程在一两个小时里就近在眼前。不想出门的时候，但想一切的时候，打开电脑，下一个单，什么也都解决了…
     比起现在，以前实在太慢了。但比起现在，以前又是那样的美。我无法回到以前，也不能改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做个中庸人。你说慢节奏生活好，我就跟着你一起好。他说快节奏生活好，我也说好。就像南秀北雄，来来往往，大家都凑合着，没人说不喜欢，也不会抱怨多有不适应。

但说句私心话，如果时间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希望它过得慢一点，慢得让这个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也变得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