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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屋子,金光瑶却选在了这里,为聂明玦做那件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甚至连找个人护法都没有,屋子周围已经被符咒严严实实的护起来,恨生作为阵眼,这把名如其实的软剑,让阵法透出一股凛冽孤绝的味道,生生将他和聂明玦隔成了一个孤岛.就他和聂明玦二人,相依为命.不是不可以去找别人帮忙,但他已经一意孤行,多一句劝阻都不想听.成则同生,败则共死,怎么算都不会亏.
他俯身吻了一下聂明玦的额头,迷药的剂量能让聂明玦昏睡近十日,已经足够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你自温柔,我自孤勇.
金光瑶不修刀道,便是修剑,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是误打误撞结出的丹,他的资质在修道一事上坦然承认不如聂明玦,加上根基不稳,与聂明玦相差不算少.聂明玦修刀道,胜在光明磊落,正气凛然.而金光瑶修剑,则是心志坚定,全凭一个执念.
他想起当时江清月说的那句话,刀意在藏不在杀.他的力量也许不足以对抗聂明玦和他一路除魔斩妖修炼出来的刀灵,却可以为聂明玦的刀化一把刀鞘,所有的凶煞戾气,都由他来包裹.
孟劳就在他手上,金光瑶盘膝在聂明玦身边坐定,他一贯都胸有成竹,唯有这次实在是没有半点把握,他看了聂明玦一眼,眉目中全是眷恋,控制不住伸手摸了摸聂明玦的脸,轻声说"此事若是成了,便是真正的你中有我,我压不过你的刀灵,你可千万护着我."说罢,孟劳出鞘,耀目的红光大盛,金光瑶却看也不看,任由刀身嗡鸣,只将长刀放于膝头,闭目入定.
人有三魂七魄,附附气之神为魂,形之灵为魄.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七魄则曰
金光瑶神识抽离,以孟劳为引,进入聂明玦的内府的时候,便这样想着.七情六欲,果然伤及五脏肺腑,这话做不得假.聂明玦神识强悍,他甫一进入,便被逼催着往外退出,整个人恍若被千斤大鼎牢牢压住,只觉得五脏生疼,几乎就要涌出血来.
金光瑶手中捏一个指诀,这是他自书中看到的分魄禁术,便眼见着那一缕微光,随着他的手势四散开来,化成更加细密的丝丝缕缕,将他周身缠绕,然后随着他的手势起,在他的面前分成七弦,手势落,七弦整齐排列,竟是生生将他的魄分成一把瑶琴琴弦.
金光瑶嘴角已带了血迹,那点艳红却被勾出满足笑意,虚空之中,只见金色琴弦的瑶琴置于膝头,手起弦动,恰是那一首奏过无数遍的清心曲.
右手轻抹,左手勾转.世间绝无仅有的以魄为弦的琴,清清朗朗,响了第一声.
这是他与聂明玦初见,是少年仰慕英雄的心思,是众人之中为他出头的磊落,是他人生遇到的最初的善意,是渺茫人生里的那一点微光.
琴弦转,右手转指勾踢,琴声渐渐激越.
是他和聂明玦城中彼此扶持,将他背负在背上那一声娘子.是躲在厨房当中的一碗鸡汤面,是年少时候的两情相悦,惶惑不安不知如何珍重,只恨不得藏在世间最隐秘处,又恨不得昭告天下,世间独一无二的人,是我所有.
琴声猛然声音拔高,右手劈拖,左手退复.
那是伤心事对伤心事,用曲中的悲愤平息刀中的暴戾,是他和聂明玦的误解分离,是他尝过有人软语温言之后重入金家地狱之苦,是心生恶意却被心上人撞破的惊惶,是咬牙离去委屈无处可诉的悲苦,是在温家胆战心惊的日日夜夜靠着那几封信支撑下来,只求这世间有一人可以记住他的卑微.
死死压在身上的刀意渐渐缓了下来,琴声也随之一缓,轻拢慢捏,温温婉婉.
他的心意已平,是分离之后尚能有机会重逢,是聂明玦看见他的疤痕累累身躯之后的怜惜心痛,是粗手笨脚的聂宗主要为他梳头,是聂明玦不知道何时放在他身上为他挡灾的傀儡符,是因他受辱而瞬间入魔,是放入他手心的松子仁,是要与他生同寝死同椁.他们之间有柔情万种,还有未来百年千年要争,世间万物,再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他就要和聂明玦相知相守.
曲声轻缓,余韵不消.金光瑶看见孟劳上的血红之光开始慢慢消散,在聂明玦内府之中破碎成点点荧光,手中琴弦也应声而散,化为千丝万缕的金色柔光,慢慢的缠绕上孟劳.似乎是最柔软的丝绸,最温暖的手,将所有的戾气都化解包裹.
金光瑶在那一瞬间和聂明玦心意相通,聂明玦仗刀为护世间安宁,惯于为别人遮风挡雨,却心疼他一个人.聂明玦先前威压在他身上的神识慢慢消减,强大温暖的灵力将他包裹起来,将之前的创伤抚平,金光瑶几乎要落下泪来,英雄盖世的聂明玦也会害怕,怕走火入魔,怕留他一个人在世间,实在是太寂寥.
一魄散开之后重聚,环绕着孟劳,点点金光渗入刀身,光洁的刀身上,渐渐浮现出金色的暗纹.
刀鞘已成.
金光瑶笑了起来,那一笑如同金星雪浪舒展开柔嫩的绚烂花瓣,毫不吝惜的展现出生机勃勃.而下一秒,强抽一魄的痛楚就汹涌的反噬而来,身体只觉得生生被挖走一块,一大口鲜血喷出,倒在了聂明玦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