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的角度看汉文帝霸陵
(2023-03-12 10:31:29)一
霸陵,这个曾经让人扑朔迷离的皇家陵园,不但让史学界,考古界,学者费尽心思,也让诗人们追忆感叹。霸陵位于西安市灞桥区白鹿原,古称霸原,霸上。北宋时,名将狄青在此安营扎寨,又传曾是唐狄仁杰的封地,所以
当地人习惯称其为狄寨原。
霸陵所在的原下
有一条灞河,河上有座古桥,是为灞桥。镇以桥兴,于是就有了灞桥古镇。古时,灞桥是通往东部中原的要道,战略位置险要。如果战时,即有所谓“车辚辚,马萧萧”的景象;和平时期,则是文人仕大夫等进出京城的必经之地。
灞桥最美的时节在春季,此时杨柳依依,离别京城的人们送别,必然要折柳相赠,以表达惜别之情。有一阕词,这样写: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据说,词为李白所填。李白是唐代著名诗人,唐诗多为五言七言律诗绝句,所以世人对这首词亦有争议,有说可能是唐以后诗人所写。不说诗的出处,先看词中“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之句,气势恢宏,也可看作凭吊霸陵的上乘之作。
八十年代初,我曾骑自行车上过此原,当时在原头最北边的大坟边路过,遂驻足观望,作过一番感慨,以为那就是汉文帝陵,后来才知道那是窦皇后陵。印象是,原野空阔,荒芜。回来路过此处时正遇上一场大雨,道路极其泥泞,泥塞车,寸步难行,不得已,扛着车下了原。
时空荏苒,二零一九年初冬的一天,忽然心血来潮,想去原上转转。计划是步行,时间定为一日,路线为,霸陵,陈忠实故居,白鹿仓。
于是,过浐河,进入纺织城,走过靠白鹿原的一条街道。上了坡,原高了,人烟稀少了。在蜿蜒的山坡独自行走了一阵,出现了岔道,不知该如何走,只好等人问路。还好,不久遇见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心想,文人模样,问文化名人,他一定知道。于是上前打听,问陈忠实故居怎走,回答:“西蒋村,顺前边这条道直走上去再问。”有多少路?答,远着呢,十几里呢。见我迟疑,补充说”现今这路宽,虽然人少,沟多,但没有土匪打劫,怕啥呢!”一席话,听得让人想笑。于是,想起《白鹿原》中有关描写土匪的情节。
走不多远,见一小村,路边有位妇女,问她西蒋村在哪,她说,这儿有个江村,就几里路远,在原上边,那个大坟跟前,就到了。心想,她是本地人,不会说错,也许就是西蒋村吧。以为这下好了,大坟也许离文帝陵不远,没想到两个目的地找到了。
顺着一条路向东走,还未到江村,却先到了村东北的凤凰嘴。此时正值中午,意外碰到一位老者。问起霸陵,老者指着不远处的山嘴说,那就是。看山势,如凤凰展翅欲飞之势。山下是灞河,极目远视,渭河平原及乡村尽收眼底。真是风水宝地!
文帝死后,遵照他的遗嘱,依山为陵,不起坟。当时是怎样操作的,不得而知,民间有“天葬文帝”一说,说明及其简陋。《史记,孝文帝本纪》载:“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试想,不起陵,必然要凿山为陵,这样的话,必须凿深,以当时的工程量来说相当大。“秦砖汉瓦”被渲染为朝代的大气,汉陵更是讲究;西汉帝陵大都建在四野开阔的高原上,而凤凰嘴临崖,显然不合规矩。老头说,当初也是老一辈传下来的。
江村其实不是西蒋村,它离西蒋村还远,且一个在原上,一个在原下。我走到窦皇后陵的封土堆前面时,看到不远处的江村跟前,考古队人来人往,一座大墓正在抢救性挖掘中。见此忙碌的场景,原本打算好的游览计划,被眼前的景象搅乱了,我的思维停留在考古的范畴,不能自拔。
二
那么 ,霸陵究竟在哪里?
一提到这个问题,不免让人产生好奇心。很显然,这应该是史学家,考古界最关心的事情,不是我等关注的重点。但是,大汉史学家却正是一个文学素养极高的人,司马迁把历史事件用文学的形式来记载,让人兴趣大增。当然,关注霸陵的人群中,还有一个最隐秘的团伙,——盗墓贼。而霸陵真墓的发现,确实是盗墓贼先走了一步。
远古时期,工具尚不发达,先民们多使用石器,人死后丧葬简陋。所谓“厚衣之以薪”,即葬于荒野之上,用树枝遮盖上就行了。周易系辞中有“葬之中野,不封不树”的记载,这种葬法一直沿用至西周、先秦,即在旷野中挖墓埋葬,但不起封土堆,也不栽树做记。后来,经济发展了,文化发展了,随之产生了“精神文明“,制定了一系列礼制,葬治也有所改变。天子级别,棺椁是“黄肠题凑“规格极高。有个说法,周人墓随葬品多,怕盗墓贼惦记,所以葬后不留标记。
班固的《汉书•文帝纪》载,••••••七年夏六月己亥,帝崩于未央宫。••••••乙巳,葬霸陵。
《汉书》纪事太简洁了,不仅让专家学者们感叹,同时也让盗墓贼们大费周折。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他和其子景帝执政的时期被后人誉为“文景之治”。就是这样一位皇帝,死后却没有厚葬,而是以它的遗嘱,用瓦器一类作为陪葬,让人难以理解。
西汉建立时,国力不足,惠帝登基,因其过于懦弱,朝政基本由其母吕后管理。期间,曾出过“买爵减刑”的奇葩政治,给后世开了个坏头。到了文帝执政,时国家仍处于恢复期。为振兴经济,文帝采纳大臣晁错“纳粟拜爵”的建议,即,给国家缴纳粮食者,可以获得一定的爵位。至此,成为历代封建官僚们腐败的根源。
文帝一生生活简朴,为了江山社稷,想尽了办法,唯有“纳粟授爵”这件事让人难以评说。为了国家强盛,他想尽了办法,在振兴经济上广开财路,甚至允许私人铸钱,因此国家迅速富了起来。当时,国库的粮食囤积如山,有些甚至发霉;成串的铜钱连穿孔绳都腐朽了。一些地主豪强迅速致富,奢靡之风顿起,官僚亦有腐败,给后世封建社会埋下伏笔。
霸陵究竟有没有被盗?
据记载,西晋愍帝时,曾发生“八王之乱”,刘曜占了长安,本来就败落了的长安城再一次遭到劫掠;加之连年饥荒,盗贼蜂起,关中人尹桓,解武带领众多土匪盗掘了霸陵。据载,盗掘的是霸杜二陵及薄太后陵。杜陵即西安城南的汉宣帝之陵。得金银器物无数。奇怪的是并未提及窦皇后陵。因文帝陵并未有封土,而窦皇后陵封土尚在,可知是把窦皇后陵错辨为文帝霸陵。有凿山为陵的传说,故此,元代以来,凤凰嘴被认为是文帝陵。所以此地立有碑石多通,供后人祭奠。
按照古代帝王丧葬习俗,坟地周边有皇后及大臣陪葬,凤凰嘴孤立单调,其周遭并无他坟,明显不合常规。而江村大墓周边,东有窦皇后陵,南有薄太后及诸多陪葬陵墓,且规模巨大,分布江村大墓周边,与其形成众星捧月状,如中央集权态势,表明其身份必是帝王无疑。而江村大墓被盗后,考古队发现,从葬治规格到布局,和咸阳原上的景帝陵园相似。江村大墓被盗,是近年的事,而且盗的多为陪葬墓,文帝墓可能并未遭到大的破坏。据说,2001年,盗出的文物被卖到美国,基本为陶俑,后被国家追回。
时光变迁,由于历史的原因,汉代政治中心远离了西汉都城,长安城也就越来越荒芜了。帝陵无人管理,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窦皇后殁于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而她的陵建于其子景帝之后,那时汉景帝已葬于高祖刘邦长陵之东的阳陵,且封土成覆斗状。晚于景帝而葬的窦皇后,在汉文帝霸陵旁建陵,封土也就成为必然;其南边与薄太后【前155年汉景帝前元二年葬】陵遥遥相望。因长陵已有吕后与高祖葬在一起,薄太后为汉文帝之母,刘邦嫔妃,按照昭穆规则,只能另选墓地,葬于霸上。
清代出了个大文人毕沅,他在陕西做按察使时,对陕西的陵墓”大动干戈",做过一番考证,用意虽好,却误人甚多。其时,由于年代久远,且历代战乱,文物无人管理,毕沅便想有所作为,重新为其“树碑立传“。但陕西关中这一方“皇天厚土”,文化积淀极其深厚,岂是随意能更改的,结果弄了好多“张冠李戴”的事情。小时候,我曾在汉阳陵游玩,见过毕沅所立的石碑,毕沅错把景帝陵阳陵东北部的王皇后陵考证为惠帝安陵。那时我小,感觉石碑颇为高大,记得字迹是”汉惠帝安陵”几个大字。后来修建咸阳机场高速路,挖出了文物,经鉴定,东边为王皇后陵,于是重新立碑。而离此不远,位于咸阳东部的战国后期墓,又被认为周陵[周文王周武王陵]。因周代陵墓多无封土,而战国后期的墓明显有,可知其错树了碑。这样的事,在陕西比比皆是。霸陵曾有毕沅所树之碑,当然更是“南辕北撤”了。
多年以前,盗墓成了某些人发财致富的手段。除咸阳五陵原上部分汉墓及其他古墓遭受洗劫以外,霸陵及其周边汉墓亦有被盗。而江村大墓由于毗邻窦皇后陵,其周遭被盗墓贼盯上,直至受到不同程度破坏,也就不难理解了。但意外的是,江村大墓的出现,让多年困惑的考古界有了新的发现。经多年的发掘,考证,谜底才渐渐被揭开。
转眼,到了2021年12月,国家文物局宣布,西安白鹿原江村大墓为汉文帝真陵,至此,西汉十一座皇陵完美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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