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爪云痕

外婆的西湖湾（二）

失业人员登记证

陈艺鸣

将心托鸿爪，到处一留痕。

               ——题记（注1）

外婆的《失业人员登记证》，1951年11月26日登记，由“杭州市人民政府劳动就业委员会”签发，编号为“己类第西字011号”。“西”字应该是“西湖区”的代号。西湖区北山街114号，是当时外婆的住址。依稀记得，小时候听外婆说，她在纱厂做过工；但证件上登记的“技能”，却是“摇丝、搅（绞）丝、翻丝”等，又像是丝厂的工序。《失业证》的作用，按“注意事项”，是“只限于失业人员在申请介绍工作或救济时使用”。这两种情况，对外婆来说，都是切身需要的。因为，外婆唯一的女儿此时还在朝鲜战场，而且部队是供给制，根本不可能贴补自己。而“申请介绍工作”也不容易：虽然外婆也算是有经验有技术，但毕竟48岁了——即使现在女工也还是50岁退休。至于“救济”，没听外婆说起过，也没问过，想必是有的。事实上，外婆这段时间自食其力，靠的是打短工、当保姆、做临时性的针线活，很底层，很辛苦。直到1955年部队实行薪金制，状况才改变。

1952年冬，外婆戴玉贞和抗美援朝回国的女儿（左二）及侄儿、侄女合影

《登记证》上的更改记录表明，外婆搬过家，搬到了下城区中山北路23号，于是编号也改成了“下680”。下城区毗邻西湖区，在西湖东北岸，中山北路与西湖湖滨只隔着一条延安路。住址更改了，外婆的《革命军人家属优待证明书》也要重新登记。《证明书》背面“杭州市下城区人民政府民政科”登记公章标注时间是1954年11月26日。

  《证明书》背面最后一次更改登记，是1955年6月14日，宁波市人民政府民政局民政科办理。宁波当时是20军军部及直属机关驻地，这年春天，军文工团指导员陈平（军文工团是正营级单位，军政一把手分别是团长、指导员）对21岁的团员沈济文说：“你妈妈当年送你到嘉定参军，我们都还记得，现在部队情况比较稳定，条件也改善了，让‘革命妈妈’来部队和你团聚团聚吧。”家母沈济文喜出望外，欢呼雀跃！真是一饮一啄，善因善果，外婆可以“随军”了！

  七十多年光阴流驶，仿佛就在昨天。感念之余，遂引前人诗句以识之：

雪泥鸿爪是因缘，我为拈毫纪其实。（注2）

【注1】引自《得吴竹桥书趣北行留别程端立(其二)》（清·黄景仁）。

【注2】引自《邱菽园观察招宴南洲第一楼分韵得一字》（清末·许南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