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从澎湃新闻网上看到胡允桓为《马克·吐温中短篇小说选》所作的前言,编辑为其加了一个标题,《马克·吐温——我国读者最熟悉的一位美国作家》,该书由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2月出版。这里将这篇前言转录于此,希望对诸友有所帮助(转载时有删节)。
马克·吐温(1835.11.30—1910.4.21)是我国读者最熟悉的一位美国作家。他原名叫塞缪尔·朗荷恩·克列门斯,生于密苏里州的佛罗里达,父亲是当地法官,收入菲薄,家境拮据。小塞缪尔上学时就不得不打工。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从此开始了独立的劳动生活,先在印刷所学徒,当过送报人和排字工,后来又在密西西比河上当水手和舵手。儿时生活的贫困和长期的劳动生涯,不但为他以后的文学创作积累了素材,更铸就了他一颗正义的心。
南北战争爆发后,密西西比河航运萧条,他去西部淘金又空手而归,便来到弗吉尼亚城,先在《事业报》后在旧金山的《晨报》当记者,撰写通讯报道和幽默小品,并开始使用马克·吐温这个笔名,其原意为“测深两寻”,本是水手用语,意思是水深十二英尺,船可平安通过。谁知这一略带诙谐意味的笔名后来竟响彻美国文坛,在全世界都几乎家喻户晓。
马克·吐温开始写作之时恰值美国南北战争之后的“重建时期”:经济如脱缰之马,一方面迅猛发展,一方面又弊端孳生。“乡土文学”“幽默文学”便应运而生,冲破了原来以东海岸新英格兰为中心的那种正统的“高雅”文学的樊篱。文学的这种“大众化”倾向无疑是合乎潮流的,不但扩大了文学的视野,而且开辟了新的读者群。尽管文学成了商品,被推向了市场,难免在通俗之中有“粗俗”和“庸俗”之嫌,但普及中的提高毕竟可以更上一层楼。这一时期虽然介于美国文学两次发展巅峰——即十九世纪后半以爱默生、梭罗、朗费罗、霍桑、麦尔维尔、惠特曼等人所代表的浪漫主义文学和二十世纪中以德莱塞、海明威、菲兹杰拉德、多斯·帕索斯、斯坦贝克、福克纳众大师所开创的流派纷呈的繁荣——中间,无疑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没有这一时期的广博,便不会有后来的高耸。
马克·吐温在“乡土文学”和“幽默文学”极肥沃的土壤中植根他的文学创作,却能够立即脱颖而出,就在于他把“乡土”推广为喜闻乐见,把“幽默”深入到讽刺现实。当时的“乡土文学”作者写的都是为他们所熟悉的本乡本土的人物和故事,难免追求异乡情调,而且主题也良莠不齐。但马克·吐温写的却是普通美国人随处可见的日常生活情节,打破了东西部、南北方的界限,具有更普遍的意义,无论谁读后都会感到亲切。而源于口头传闻的“幽默文学”多以滑稽逗笑为主,缺乏深刻的内涵。马克·吐温利用了其幽默诙谐的笔调,赋以对现实的辛辣讽刺,让人们在笑声中窥视社会的不公和人生的不幸。
综观马克·吐温的全部著作,以晚期的演讲和时论最为热情洋溢和旗帜鲜明;以《过艰苦生活》和《密西西比河上》那样的回忆和随笔最为生动亲切,于轻松中见真挚;以长篇小说刻画的人物最为细腻感人:汤姆·索亚以儿童的目光看世界,同时也就把一个美国儿童的心理细致入微地展现给世人;《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更被海明威和福克纳誉为美国文学中“最好的一本书”,著名诗人托马斯·艾略特甚至认为这一形象堪与奥底修斯、浮士德、堂吉诃德、哈姆雷特和唐璜相媲美;而以中短篇小说的短小犀利更脍炙人口。如果把他的演讲和时论比做震撼人心的宣传画,他的回忆和随笔就像是色彩清新的水彩画,他的长篇小说犹如人物浮雕的群像,而他的中短篇小说则是用白描手法勾勒出来寓意深刻的幽默讽刺漫画。
马克·吐温的中短篇小说通常都围绕着一个具体情节展开,以挥洒自如的笔力极尽夸张之能事,使读者明知不可能却渐入佳境,信以为真;掩卷深思时终于认识到这种不可能中却有着极大的真实性,作家笔下的人和事或许就存在于你的身边,甚或就在你的身上。
文学作品离不开语言文字这一载体。马克·吐温的作品之所以深受欢迎,除去立意清新,剖析得当之外,很重要的要归功于他对语言的驾驭。大家都知道,群众日常生活中的用语是最为鲜活、生动和富于生命力的;但只有经过作家采纳,写入作品之中,才能成熟、定型和推广。萧伯纳曾称马克·吐温为语言大师,这是毫无溢美成分的。可以说,如果没有马克·吐温(当然也会有别人),就没有今天的美国英语。应该说,正因为马克·吐温把美国英语运用得恰到好处,才有如此充分体现美国民族个性的豪爽、乐观和不拘小节的他的那些纯美国式的作品。
作为幽默讽刺和美国英语大师,马克·吐温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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