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流传着一份美国推理作家协会（The Mystery Writers of America，简称MWA）1995年评选出的一百部经典悬疑推理小说，我是不知道真假，其中多萝西·L·塞耶斯（Dorothy L.Sayers）有五部作品入选，本书即是其中之一，位列第36名，讲述的是彼得·温姆西勋爵（Lord Peter Wimsey）破获一起毒杀案的故事。

我们知道，写作侦探小说并不是作者成年后的全部事业，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部分，虽然是很重要的部分。同样，作者笔下一系列侦探小说中的唯一侦探彼得·温姆西勋爵，他在书中的种种经历也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按照写作时间先后的顺序，我已读完作者的四本小说，可以很明显看出作品中主要人物人生的发展和顺着年龄的增长发生的性格上的转变——尤其是彼得勋爵。

这是一种很文学化的处理方式，与其他系列侦探小说中主角形象基本固化的方式大不相同。让我们吐槽一下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笔下经久不衰的大侦探赫尔克里·波洛（Hercule Poirot），这位矫揉造作的可爱侦探出场时已经是个小老头，由于广受欢迎，作者在几十年的写作生涯中一直创作以他为主角的故事，结果到波洛终于在故事中去世，据推测已经有一百一十多岁。当然在故事中没有将他表现得那么老。

另一个更过分的例子是动漫《名侦探柯南》（名探偵コナン），在主角正式出场后，整个故事的时间线完全混乱，“万年小学生”至此上线。

本书中，彼得勋爵经历了人生中一个重要时刻，他爱上了一位女子。但遗憾的是，他见到她的地点是在法庭，她是被告，他是观众。

此时的彼得勋爵虽然仍保留着年轻时的轻佻和玩世不恭，但程度已大幅削弱，并常常陷入哲学化的思考，不自觉服从了岁月的雕琢，认识到年少轻狂对自己已不合时宜。

这大约也是作者自己的感受。作家们往往把自己的形象或理想形象投诸笔端，成为书中的主角或重要人物。我们从作者的经历中，可以很轻易发现作者自己与本书中首次出场的女侦探作家哈丽雅特·文（Harriet Walter）的相似之处。

作者本人在年轻时曾未婚先孕，很快遭到抛弃。哈丽雅特·文也是遭遇渣男，未婚同居，后来想彻底分手，但渣男竟在与她会面之后遭人毒杀，种种迹象皆指向她是凶手。——想必作者写渣男伏诛这一情节的时候心怀大畅。——但不同的是，哈丽雅特·文遇到了对她一见倾心的贵族爵爷，使出浑身解数将她解救出泥潭，而文小姐则一直毫不犹豫拒绝了彼得勋爵的求爱，从中可以窥见作者也是有一颗傲娇的少女心啊。

当然，通过之后的作者作品的简介我们得知，经过彼得勋爵的坚持不懈，两人终于携手婵娟，而彼得勋爵的系列探案故事也就此闭幕。好一出白马王子英雄救美，失足少女傲娇连连，帅气贵族猛追不舍，淑女心动勉为其难。

这岂不是大多数女性心中完美的恋爱剧本吗？只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只能是“梦里啥都有”，而对于真正的文学女青年，却可以将这梦幻场景付诸笔端，圆了自己的公主梦。

本书与作者的其他故事一样，将关注的重点从侦探小说传统的“是谁干的”（Who）转移到了“怎么干的”（How）。除了被关起来等待骑士解救的公主之外，最大嫌疑人早已锁定，彼得勋爵率领一众下属，只为找出作案证据。

古典侦探小说中，侦探往往会与警察合作破案，这既为探案提供身份上的便利，又能让警方帮助处理很多琐碎而消耗时间的事情。但在本书中，彼得勋爵麾下已经有了一只侦探团队，除了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仆邦特（Bunter）和包打听的老处女克林普森小姐（Miss Climpson），还有克林普森小姐为彼得勋爵管理的外号“养猫厂”的小公司——只有中老年女性职员的业余侦探小队。可以说，破案所需的绝大部分资料都是他们获得的，彼得勋爵负责领导，当然，最重要的是真凶的下毒手法是他侦破的。

但是我要说，这个下毒手法可谓儿戏，绝不严谨，对读者而言也很不公平，与“密室之王”约翰·迪克森·卡尔（John Dickson Carr）的作品《燃烧的法庭》（The Burning Court）一样，属于自己吃完饭就砸了别人锅的恶劣行为。

总之，阅读文学作品可以体验人生况味，创作文学可以弥补人生遗憾。

（《剧毒&烈性毒药》（Strong Poison），英国女作家多萝西·L·塞耶斯（Dorothy L.Sayers）著，徐敬灏译，群众出版社 2006年1月出版。全书共计15.4万字。）

2022年10月23日星期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