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担任齐国的相国，后来被赶走了。他回到了家里，召集给自己守门的官吏陈饶等，共计有二十六人，宋燕问：“诸位兄弟，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投奔其它诸侯国？”

陈饶等人都低着头，谁也不回答。

宋燕说：“这真的是太可悲呀！为什么菁英们都是容易招募到，却很难任用呢？”

陈饶回答道：“并不是菁英们容易招募，但很难任用。实在是先生您没有本事任用他们呀。您不会用人，大家的心里就很是不忿。这是您自己的过错，但您却反而要责备其他人。”

宋燕反问：“这是自己的过错，却反而责备其他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饶回答说：“三斗的粮食作为工资，对于菁英来说是不够的，但先生您养的鹅和鸭却有着吃不完的小米，这是您的第一个过错；您果园里的甜梨和栗子很多，家里后院里的女人们都拿这些果子互相投掷来取乐，但菁英们却不能得到一个尝尝鲜，这是您的第二个过错；您家里的绫罗绸缎等各种丝织品，把您的家布置的非常华丽，被风每日吹着都慢慢的破败了，菁英们却没有人能够得到一小块来做个衣服的边，这是您的第三个过错。而且就财物来说，这是先生您所看不上的东西；对于死亡来说，这是菁英们最看重的事。先生您都不能拿出您所不在意的东西，却希望菁英们交出自己最重要的性命，这就好比是把铅做的刀子妥善保存着，却想着使用干将这样的神剑，难道您不觉得这太难了些吗？”

宋燕的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离开坐席，对众人说道：“这都是我宋燕的过错呀。”

《诗经》里说：“东方人觉得是美酒，西人并不以为甜浆。”

原文如下：

宋燕相齐，见逐，罢归之舍，召门尉陈饶等二十六人曰：“诸大夫有能与我赴诸侯者乎？”

陈饶等皆伏而不对。

宋燕曰：“悲乎哉！何士大夫易得而难用也。”

饶曰：“〔非士大夫易得而难用也，〕君弗能用也，〔君不能用，〕则有不平之心，是失之己而责诸人也。”

宋燕曰：“夫失诸己而责诸人者何？”

陈饶曰：“三斗之稷（jì ），不足于士，而君雁鹜（wù）有余粟，是君之一过也。果园梨栗，后宫妇人以相提掷，士曾不得一尝，是君之二过也。绫纨（líng wán）绮縠（q hú），靡丽于堂，从风而弊，士曾不得以为缘，是君之三过也。且夫财者、君之所轻也，死者、士之所重也。君不能行君之所轻，而欲使士致其所重，犹譬铅刀畜之，而干将用之，不亦难乎？”

宋燕面有惭色，逡巡（qn xún）避席曰：“是燕之过也。”

诗曰：“或以其酒，不以其浆。”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出自《诗经·小雅·大东》，摘其一段如下：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

舟人之子，熊罴（pí）是裘（qiú）。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jun）鞙佩璲（suí），不以其长。

意思是：

东方被征服的人们，再苦再累也没有人前来安抚。西方周王朝的人儿，衣服都是鲜艳华贵。甚至那些驾船的人们，都穿着黑熊和棕熊皮做的袍子。家奴家的孩子，也有很多做了官。

东方人觉得是美酒，西人并不以为甜浆。东方贵族的圆润玉佩，西人都不觉得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