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冬天的火炉许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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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
百年老屋虽已是人去房空,但我还时常惦记着它。一个周日,冬阳绚烂的午后,我下意识地向着老屋走去。
推开老屋的街门,只见院内丛生着的杂草业已枯衰,它们正迎着微微的寒风抖动着,墙角处尚有些许积雪的踪迹,环顾四周,一股悲凉的情感霎时涌上心头。
再步入祖母生前居住的老屋,赫然瞥见墙角处堆放着的一套旧炉具。火炉、小铁锨、火钩、铁铲子等,都还一一俱全。只不过倥偬岁月中散落下来的灰尘,遮住了炉具当年的面孔。
我找来一把短笤帚,拂去表层上的蜘蛛网及尘埃,弯下腰来,细细端详我心爱的火炉。原本灰白色的铁皮外壳,已是锈迹斑斑。它的内芯是泥土塑的,在潮湿环境及风化的作用下,内芯已掉落了许多残渣。炉盖是圆形的,一大一小,很吻合地套在一起。炉底是数根短铁棍,有间隔地竖排着,其间还有一个活动插头,便于里外抽动,以此来过滤掉煤灰和煤渣。之于我,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这便是祖母遗留下来的一套旧炉具。事情要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说起……
俗话说,落叶归根。1995年冬末,寄居于烟台的祖父因病回到家乡,住进了百年老屋中,与我的父母亲毗邻。整整20天后,祖父便离开了我们,从此祖母过起了寡居的日子。
祖母晚年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挂记在我们心上。因为北方冬季的天气特别寒冷,为了取暖,在我们的建议下,祖母终于同意购买一套炉具,毕竟家中物质条件日渐一日地好起来。
于是,我来到当地供销社商店,在炉具库内精挑细选,终于买到一款物美价廉的炉具。用小推车运回家后,祖母摩挲了又摩挲,激动地说:“这炉子真不错,往后过冬就暖和了!”
那时,我还在乡村中学教书,趁着周日,和父亲一起给祖母安装炉具。先是选定好位置,将炉具安置下来,而后打通墙壁,将烟筒衔接好,还用粘泥将缝隙处封闭好,这样既能做到通风顺畅,又能防止煤烟中毒。祖母在旁边踮着小脚,看过来,看过去,直夸奖我们真是能工巧匠呢!
火炉好,还需有好煤,才会达到取暖的效果。火炉安置好后,接下来就是买煤块。那时,附近已有几家煤场,规模虽不大,但煤的质量还都是上乘的。那亮铮铮的煤块,燃烧值是很高的。
当寒冬到来之时,在患病父亲的指教下,我偷空忙闲地为祖母生起了火炉,于是,昏暗的老屋里有了光亮与温暖。尤其在夜间,室外愈冷,炉火愈旺,老屋的墙壁也被映得又红又亮。
倘若没有晚自习,我会常陪祖母围坐在火炉旁唠嗑。祖母80余年的人生经历中,积淀了丰富的阅历与社会经验,譬如做人做事要诚实厚道,宁肯吃亏,也不要沾别人的光,遇事让人三分不算傻;过日子一定要懂得节俭,做到勤劳持家。从祖母那里,也获悉了我幼时成长的故事。据祖母说,我到4岁时还不能流利地喊她“嫲嫲”,显得有些呆头呆脑,没想到后来还能当上老师,她夸我出息得好,这让我备受鼓舞。炉火映亮了祖母慈祥的脸庞,也温暖了我的心田。
在乡村,那时火炉用处很大,不仅仅用来取暖,还可用来烧水煮饭。祖母是一双小脚,又年近九旬,在火炉前踮过来踮过去,行动很是不便。我担心她碰碰磕磕,受到火炉的伤害,所以平日里无论工作多忙,我都是多加看护和悉心打理火炉的事宜,让火炉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那时祖母虽已高龄,却一直是一位懂得感恩的人。每当我为她调理火炉时,她口里总是念叨着:“吃累了,好孙子”、“吃累了,好孙子”,“应该的呢,嫲嫲,不要见外!”我爽快地应对着祖母的话。
一套普通的炉具,伴随着祖母度过了5个寒冬。迈入新世纪第一年冬天,祖母因早年胃病发作,身体各器官严重衰竭,不幸辞世于深夜间,享年90岁。那时,火炉内余火尚存。唉,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规律,我无法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祖母生前是一位很慈善的老人。她待子女待孙辈都很关心,对于我们却要求的甚少,甚少。即使到了晚年,行动有诸多不便时,也不愿意拖累晚辈们,总是尽最大努力来自理生活。
祖母离开我们已有20余年了,这些年来,我时常在梦中与她相见。走出老屋的街门,目睹冬阳下衰败的枯草,一种悲情涌上心头:“残垣断壁老屋空,门前小路杂草横,房上炊烟早已断,再无祖母唤孙声”。
亲爱的祖母,您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您的美德与情操,却犹如老屋中的火炉,永远温暖我们每个寒冬,温暖这个平凡的世界。
作者简介:许培良,男,汉族,生于山东平度,中学副高级教师,青岛市十佳教育读书人物,学术专著《读书点亮教育人生》荣获 “华东地区优秀教育理论图书”;文学作品散见于《中国教育报》《中国妇女报》《中国德育》《中国教工》《中国火炬》《山东教育》《云南教育》《辽宁青年》《老人春秋》《山西老年》《湛江日报》《民主协商报》《浙江老年报》《燕赵晚报》《燕赵老年报》《山东工人报》《老年生活报》《青岛日报》《青岛晚报》《半岛都市报》等数十家报刊杂志;散文作品《魂牵梦萦慈母泪》,入选国内数处中学语文阅读试题和作文阅读训练。现供职于山东省平度市李园街道西关中学唐田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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