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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给乡贤王世元造影》连载三,发《天津文学》

(2021-12-20 10:44:58)
标签:

历史

旅游

情感

文化

分类: 短篇小说

3

 

王中州回家后,好几天没出门。像做了什么丢人事情似的,整天窝在炕上,老婆喊叫都不吭一声。让弟弟看那一行字是什么目的,王中州到这会儿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在闭门不出的那些天里,他深化了对弟弟王成州的认识。看来弟弟对养父的感情是深不见底,绝不仅仅是因为父亲揭发了宝藏那么简单。母亲在世时说,弟弟与父母和家人不亲的原因,是由于刚送过去时生活艰难,王光棍养了一只母狗给喂狗奶的缘故,狗是翻脸不认人的。母亲显然是太善良太天真了,马匪能挖出银元,土改队能搜出金银,其什么地方就不能再藏点儿什么宝贝?1952年王光棍被抓走后,十三岁的王中州,一个人趴炕眼门上烧着吃洋芋,也不回亲生父母家里吃一碗热饭,真是那个主意正啊,不服都不行。后来他家不动声色地发迹了,个中原因现在算是显现出来了。

“有钱任性,没钱认命。”王中州用这句流行语进行了自我安慰。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乡党委梁书记上门来了。说祠堂就要竣工,请乡贤的后人现场决定一些事情,王中州不愿意去。

梁书记说:“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修建起来,木门村还指望靠乡贤的名望脱贫致富呢。”

王中州不吭声。

梁书记又说:“以前给您老当副手的老郑的儿子当了咱县的县长,祠堂竣工典礼也要来,听说还要上门看望您老人家。

王中州也不说话。

一旁的老婆拉着脸说:“他没儿子,你们叫他去干什么,喊有儿子的去风光吧。”

梁书记说:里话,老传统与新思想结合,没儿子孙子碑上就写女儿外孙。

王中州终于开了口他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我好赖当了一辈子干部,你信个灶火窑里转了一辈子的女人的话。”说完就起身跟着梁书记出了门。

天气渐凉,远处一片枯黄,近处满地落叶。正好是个星期天,村里到处都跑着孩子。社火队和大妈舞队也在一旁排练,准备几天后祠堂揭幕大典时演出。锣鼓一响,引来了好几个村子的闲人。梁书记扶着王中州老人进了祠堂大门,看到弟弟王成州坐在功德碑前的一把椅子上,旁边站着乡长。弟弟的到来让王中州很吃惊。边上空着一把椅子,王中州知道那是给他准备的,就没多客气,走过去半躺了上去。王成州没给他打招呼,他也装作没看见。

梁书记把两兄弟介绍给了在场的人,说:“这就是‘千里整骨’故事中的两个小儿,七十年前他们被乡贤用担子挑在两只粪筐里,在风沙雨雪里来回走了两千多里。”说得很动情,听着很感人,许多年轻人都用手机拍个不停,说是要把两弟兄弄成网红。王中州从眼睛余光中发现,弟弟王成州伸手抹了一下眼角。

准备工作做得不错,王氏家谱已列成表,用粉笔写在了碑的背面,艺人们手拿钢刀立在一旁准备刻字。有人扶两兄弟起身就近审看列表。王中州大眼一瞅,看到他的名字脚下,有一条单线连着长女和一个外孙,心中略感安慰,毕竟比脚下空白一大片要好看些。再看,王光棍竟然也在上边,名字改成了王光公,和王世元并排列着,边上括里里写着“义子”两个字。王光棍的脚下跟着王成州,王成州的脚下儿孙名字一大片。王中州有些急,指着这些要问梁书记。梁书记拉他到一边悄悄做解释。

“您不是要让弟弟认祖归宗吗?”

“可…可也不能这么个归法啊!”

“祖可以认,宗不能归,不然‘千里整骨,感恩送儿’的感人故事就穿帮了。”

“我爷爷哪…哪里来的义子?”

“您老人家也是笔杆子出身,所有的历史书不都是这么写成的吗?”

梁书记说话的同时,一只手指头指了一下碑上王中州名字的下边,王中州的嗓门里就只吭哧,却说不出话来了。

人围得越来越多,王中州看到门口停着挂有省府牌照的轿车,乡长陪着几个陌生的干部模样的人来回走动,他忽然想起了王成州在省上当厅官的大儿子。阔气的祠堂,贫困的村子,看来这一切都在什么力量的运作之中,自己这个乡贤的长子,只是个稻草人罢了。

这时候刻字匠要乡贤王世元父亲的名字,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王中州兄弟。王成州嘴里支吾了半天没说出来,王中州就高声喊出了三个字:

“王背篓。”

众人瞅来的目光中都带着疑惑,还有偷笑。王中州霍地站起来,高喉咙大嗓门地吼了一声:

“我说叫王背篓,他就叫王背篓。”

一下子没人再出声了。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这老头儿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大的火气儿。

再去看影壁,几十幅新造的影,把乡贤的功德表现得淋漓尽致。中间空了四幅,造影的道士准备好了颜料,王成州要亲自讲故事,让道士当场画,看来事先已有这个安排。王中州又半躺在了那把椅子上,半眯起了眼睛。他要看这场戏怎么往下演。

第一幅上面是土改队员到处搜查物品,乡贤王世元嘴伸到儿子王成州耳边偷偷说:“发现情况了告他。”第二幅上是王成州悄悄给王世元指走在前边的王光棍的屁股。第三幅是王光棍趴在地上,露着两个屁股蛋子,土改队员从他的肛门里掏出了三寸长的一根旧式铜钥匙。第四幅是土改队员拿着这根钥匙,捅进一只破窑门口挡风墙上一个小窟窿,一拧一拉,拉开了一面抹着一层泥皮的木门,露出了一柜金银元宝。道不愧为丹青高手,画得活灵活现。且每个人物旁边都注了名字和对话,看起来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王中州吃惊得差点儿喊出声来,“现在才说出来,是良心折磨得受不了了吧?”他这么想的时候,其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声不吭。

梁书记大声说:“乡贤大义灭亲,值得景仰。”没人应声。

这时候,王成州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忽然拍打起了膝关节,歪着个脑袋,一脸的痛苦状。众人问那里不舒服,他就是不说话。一旁的乡长就安慰他,说:“你也是检举揭发,当时就是这么个政策。”坐在一旁的王中州没吭声,心想弟弟王成州这辈子真会弄事情,婊子当了,牌坊也立了。

看着王成州拍打膝盖的动作,王中州忽然似有所悟。这不是膝关节疼痛和脑袋里轰轰响的症状吗?自己的脑袋里好久没轰轰作响过,骨殖和母子合抱图也好多年没出现在梦中了。他也连拍了几下自己并不疼痛的膝盖,一脸满是黄斑的肉皮,也不由自主地扭成了麻花。众人忙跑过来安怃他,问他那里不舒服。他倒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痛苦所在。

“看来密码的确是跑到别人家去了。”

在场的人都听不明白。

 

(发表于《天津文学》杂志20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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