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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有一位印友在金石印坊篆刻社区垂询兽钮印章边款方向应如何确定的问题,山人和其它几位印友都作了回复,但观点各有不同,这位印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从。因为兽纽印章边款方向问题是一个比较常见而且又非常典型的问题,所以山人就干脆大言不惭多啰嗦几句,希望对一些印友有所帮助。
素章、瓦纽章、坛纽章的边款方向基本上是没有争议的,有争议的就是兽纽印章,不同师承关系下来的人用的方法可能完全不同,这个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我们先来看一下著名篆刻家邓散木先生在《篆刻学》中的观点:
署款有一定之面,刻一面者,必在印之左侧。刻两面者,则始于印之前面而终于左侧。刻三面者,则起于右侧,终于左侧。刻四面者,起于印之后面而仍终于左侧,其刻五面者,同刻四面,而终于顶上。亦有署款于顶上者,大抵印材略扁而无纽。
印之有纽者,当先定其印侧各面之前后左右。其法视纽形而定。如瓦纽、或鼻纽、覆斗纽、坛纽等,当以其两穿所在(穿带之孔谓之穿)定为左右两面。如为兽纽,则以兽尾所在之一面为前面。然古铸印,多以兽尾所在为前面。而凿印,则多以兽尾所在为后面。余谓兽纽单印,不妨即以尾所在为前面。
邓先生说“古铸印多为兽尾所在为前面,而凿印,则多以兽尾所在为后面”,这个结论不知是从何得来,有可能是山人孤陋寡闻,目前我所见到的汉代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兽钮印章,不管是铸印还是凿印,基本上都是兽尾为前面,即钤印的时候,兽首对着外面,兽尾朝着自己,先看几个例子:
上面这三方汉印,都是从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内容分别为“轪侯之印”铜印、“利苍”玉印,“长沙丞相”铜印,两方铜印均为铸印,从印文方向及露出来的龟首看,钤印时龟兽是朝前,龟尾是朝自己的,这几方印都是西汉时期的。
新莽时期“裨将军印”,龟纽铜印,钤盖时龟首朝前。
东汉时期“琅邪相印章”,龟纽银印,钤盖时龟首朝前。
北朝时期“安西将军章”,鎏金龟纽铜印,凿印,钤盖时龟首朝前,龟尾朝自己。
在文人篆刻兴起前,印章的材质多为金、银、铜、玉等,侧面一般没有边款,有边款也只是极简单的纪年,或注明是哪个机关单位所制作,如清代的官印经常刻着“礼部造”,之所以钤盖时把兽尾对自己,兽首对别人,一是显得大气,二是表示尊重。
但文人篆刻兴起之后,硬度较软的叶蜡石变成了主要印材,边款成为了一个可以抒发情志的地方,文人开始各显神通,在上面做尽文章,有刻文字的,也有刻图案的,更有图文并茂的,字体有楷书、有隶书、有行书、有草书……总之,边款成为了篆刻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个时候大部分印人还是遵循古制,即兽首朝前,兽尾朝自己来定边款及印文方向。但随着印材雕刻师的水平越来越高超,边款的方向问题也逐渐显现出来,因为通过他们的妙手,出现了很多古代未曾有过的古兽、花果、薄意等纽形,那按古制该如何确定方向呢,比如下图这个钮,兽首回顾,如果按古制兽尾朝自己来定方向,那兽脸也朝着自己了,这样就说不大通了。
清代至民国有一部分篆刻家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开始积极寻找新的解决方法。他们认为印章装在锦盒中时(横躺),打开时应该首先看到兽钮的正脸及所刻边款,这样不仅美观,而且非常大方,所以以兽钮正脸那一面为边款面,等确定了边款面后再去定印面文字朝向,钤印时边款还是朝左,不违古制。
下面这几方兽钮印章就是按照这种方法确定边款及印面文字朝向的。
当然,如果您坚持按兽尾朝自己来定方向,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个行业还没有“QS质量认证体系”,没有人敢说您这样刻就是错的。山人只是说那样不太美观,也显得不够尊重,想象一下,打开锦盒,看到的是兽的尾巴,这总是不大好的吧。
随着时代的进步,古代的很多礼制或方法放在今天已经不太适用了,我们没有必要泥古不化,变成一个顽固的保守派,而应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找到新的更加合适的解决方案,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尊古但不能泥古!
清代末期,洋人要在中国修建铁路,当时的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和普通老百姓都有抵触心理,洋人回忆说“附近的各个村子的人民中间,(对铁路)存在严重的反感,甚至于有准备用自杀的方式来进行这种反对活动的……种种攻击铁路的方式都被采用着,他们掘去轨间路基,把砂砾堆置铁路线上,预期颠覆列车……”
(文 / 庵角山人)
附:江豪旭,字瑞昇,号庵角山人,中国印文化及篆刻艺术传播者,金石印坊创始人。
【本文转自金石印坊微信公众号(godse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