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为一种生活器具。战国汉唐以来之青铜镜,同时也是一件艺术品,其背凝结了很多历史人文符号和艺术创作信息。故,古镜收藏,乃很有观赏和学习价值的收藏品种之一。
今日,再赏青铜镜。本品纹饰特别,至今稀见,且纹饰上的图形,很有历史价值。
鉴赏本品。本方青铜镜之锈色乃所谓“银背”镜,其背通体银白色,偶处有锈痂斑块,前述此色质之镜,乃仅次于黑漆古色质,属于镜中上品质色。其镜面大部仍呈银亮光滑之相,可见其镜膜破损后生出来的生硬锈痂锈斑。余不多言,此镜之品貌彰显开门,踏实古旧之美品是也。而从形制来看,此镜的形状风格和人物等,皆具隋唐风格。因此,此镜为隋唐时期的作品,已然没有多少疑问。
接下来值得特别鉴赏的是,其纹饰。一眼可见,此镜纹饰表达的意境就是一幅“蹴鞠”图。整体纹饰中,可见上方围墙,墙内假山草地,乃内府花园。其间共有四个人物,呈运动状态,其中最近左面人物翘起之脚上,有一瓜瓣纹球体,其余三人似在等待或者追逐之。无需再为描述,此乃一幅十分生动的“蹴鞠图”。
据史籍记载,蹴鞠乃中国古代汉族民间广泛流行的一种类似足球的体育运动。《战国策》和《史记》是最早记录蹴鞠的文献典籍,前者描述了23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齐国都城临淄流行蹴鞠活动,后者则记载,蹴鞠是当时训练士兵、考察兵将体格的方式(“蹹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材也“)。《史记·苏秦列传》,苏秦游说齐宣王时形容临苗:“临苗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竿、鼓瑟、蹋鞠者”。此外蹴鞠又名“蹋鞠”、“蹴球”、“蹴圆”、“筑球”、“踢圆”等, “蹴”即用脚踢,“鞠”系皮制的球,“蹴鞠”就是用脚踢球,有直接对抗、间接对抗和白打三种形式。
而至战国以来,蹴鞠历经千年发展,在唐宋时期达到顶峰,直至清代统治者禁止民间结社及对蹴鞠运动的禁令,蹴鞠最终在中国逐渐消亡。
有鉴于此,在本世纪的2004年初,国际足联确认足球起源于中国,“蹴鞠”是有史料明确记载的最早的足球活动。
2006年5月20日,蹴鞠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尽管今天中国足球水平仍然低下,而足球(蹴鞠)起源于中国,已经盖棺定论,为世界所认可。然,虽最早可见史籍文字记载,但是,其画面描述却鲜见有遗存,尤其是汉唐时期的实物记载。故而,这面有着明确“蹴鞠”画面的青铜镜,便为我们提供了确切的,且是来自于一千多年以前隋唐时期的“蹴鞠图”,这不能不说是十分珍贵的一件重要文物。其进一步有力用实物证实了足球的起源。
关于“蹴鞠图青铜镜”,遗存稀罕,至今发现和公开报道以及展示的,不足十数。其中,可见真品,如湖南省博物馆和国家博物馆有藏。而两馆所藏之品,画面皆有“草纹”缺失,且人物细部尤其是脸部特征不清晰。同时,也见有伪仿流世,然,其铸不精,锈迹斑斑,当然啦,其镜面乃伪制者难以逾越之门槛,难以仿真,更是锈蚀弥漫,不见丝毫镜面之光矣。
在此值得特别指出的是,有见刊物和某些鉴赏者,将此纹饰风格的蹴鞠图镜,断为宋代所铸。愚反复鉴之,并不赞同这一说法。由于无论是国家博物馆还是湖南博物馆馆藏品,人物细部特征模糊,甚至基本没有,同时,又见《收藏》杂志2011年03期所载文《喜欢足球淘到宋代蹴鞠纹铜镜》之文上,其镜虽然与本品纹饰极为相似(品相不如本品),然其也曰是宋代所铸,其中一个重要理由,乃因《水浒传》中有宋代蹴鞠运动的具体描述。
而我们可见,本品的铸相,圆形规矩,轮廓分明,纹饰挺拔高凸,镜廓边规整有加,完全具备里了隋唐镜的铸相铸艺。尤其是,我们通过两处地方的细部特征可以印证这一判断。一是,从镜中最近的一个妇女相可见,其脸部特征明显是一张“胖脸”,其胖鼓鼓的脸庞,鲜明可见,其服饰也具唐服制特点,而唐代崇尚女性胖美,乃早已定论,此其一;其二,可见胖妇人右边的男性,其冠帽的特征,前平后翘,乃隋唐五代男性冠帽之一种形态。结合此情此景,愚见以为,综合多个方面的特征辨识,此镜实乃隋唐之作品矣。
对于此镜的铸期判断,绝不能用《水浒传》中描述的宋代蹴鞠运动来做简单断代理由。正如前述,中国的蹴鞠运动起源于春秋时代,盛于唐宋。水浒传描述无非宋代的场景而已,唐代虽未见具体描述,然其时在富家贵族盛行,也是不争事实。鉴于青铜镜的艺术性和纹饰的丰富性在宋代已经衰败,逐渐为素面镜所取代,唯隋唐代时期,才有如此丰富且生动的社会生活画面入镜。因此,愚见断其为唐所铸,不是没有理由的。
最后,此镜从镜背到镜面,皆为真实可靠,其品相(具有头版镜之质地)乃至今发现之最好,因此,它便为我们进一步考证其铸期,提供了难得实物。从铸相到诸多细部特征,乃至服饰冠帽等,都明摆在这里,辨识和判断其大概铸期,并无太大困难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