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系列散文之三:《泥坛子怕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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醢,一个非常难懂的字,别说字本意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能读对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醢,做名词用时,醢,酱也。例如:自酒米至于盐醢百有余品,皆尽时味(《魏书》)。
醢,做动词用时,是指古代的一种酷刑,将人剁成肉酱。例如:杀梅伯而醢之,杀鬼侯而脯之(《吕氏春秋·慎行论》);九侯女不憙淫,纣怒,杀之,而醢九侯(《史记·殷本纪》)。
我想,这么个难读难懂的字,在当今的社会中也不会常用的。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字还是在看电视剧《趟过男人河的女人》时。当第一集结束后唱片尾歌时屏幕上出现了字幕,这时著名作曲家徐沛东也在唱着这首歌,而字幕上这个“醢”字我却不认识,徐沛东唱的时候我也没有听清究竟是什么字。
在第二集片尾歌唱时,我仔细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字念“醢”。
当时我就想,醢是什么意思呢?为何作词家张黎先生非得用这个晦涩难懂的词呢?
后来,我查了一下“新华字典”和“康熙字典”,才知道“醢”在这部电视剧歌词中是肉酱的意思。
我琢磨着,这泥坛子装上肉酱,虽说泥坛子外表有一层釉质,但是油乎乎肉酱中的油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会渗到坛子的外边,用手一抓还不是弄得两手油腻腻的?
再者,泥坛子装上肉酱,那泥坛子的寿命能有多长呢?
那究竟泥坛子为什么怕醢呢?
据我所知,东北乡村老百姓家里做的肉酱里面的盐分是非常多的,否则盐分少,酱里面的肉丁就会变质臭了的。
是不是泥坛子怕盐酱呢?
咱先说说泥坛子吧。
在过去东北乡村老百姓家里用的器皿中,泥坛子是最常见的,也是老百姓使用最多的。
泥坛子,一种用来装东西的家伙事,还可以腌制咸菜,装荤油等。
在过去的东北乡村,老百姓家里的坛坛罐罐并没有多少,一家有那么三两个就已经是很富有了。
记得那时我家有几个泥坛子,用来装荤油和腌制咸菜。
泥坛子外表麻麻来来的,有点搓手,不是那种带釉质的,不重,可能是用黑土加上黄土烧制的吧。
每年的秋天,这种泥坛子就派上了用场。
东北乡村的冬天,老百姓家里吃的一冬天蔬菜无非是土豆、大白菜和萝卜,想吃上新鲜菜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时没有扣大棚种蔬菜的农户。
母亲一上秋时,就准备好了许多芥菜疙瘩、辣椒、芹菜等蔬菜,在泥坛子里装满了,撒上大粒盐,腌制好了以后放到仓房里,等着冬天时吃。
我家仓房是那种泥草房,低矮不说,四面还透风,泥坛子里的咸菜被冻得全是冰碴。由于泥坛子里盐水比较浓,淹过了最上面的咸菜,为此,咸菜本身是不会冻的。
吃了一冬天的咸菜,待到春暖花开时,泥坛子里还会有不少的咸菜。这时我就发现,泥坛子外表变颜色了,而且外表上面有许多的盐卤,白花花的。当时我想,一定是盐水透过泥坛子,在外表面结的晶体,才会造成表面有盐卤了。
家里那时想吃豆油是很难的,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泥坛子里面装的是用肥猪肉焅出来的猪油,东北民间俗称荤油,放在泥坛子里,用屉布蒙上坛子口,盖上上盖,放在碗架子上面。家里做菜时,或者吃黄米饭时就崴出一小勺放在铁锅里和饭碗中。而荤油平时是凝固的,白不刺啦的,味道腥得薅的,很难闻。由于从小我就不吃荤腥,至今我也不知道荤油是什么滋味,反正我是非常膈应荤油的。
不过,当时我发现,装荤油的泥坛子过一段时间以后它的外表面会油腻腻的,用手一摸,手上是油乎乎的一层,我想应该是荤油渗透了泥坛子,才会在表面有油腻感的。
记得那时我家的泥坛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发生裂纹的现象,甚至还会发生泥坛子散花的情景。
七十年代一个春天的一天下午,母亲叫我去仓房里把一个泥坛子搬出来,里面还有不少的咸菜,都已经长毛了,想收拾一下。
我来到仓房,看见泥坛子摆在地上,一使劲就搬了起来,咧咧钩钩来到外屋地。当我把泥坛子放到地上时,只听“咵嚓”一声,泥坛子就散花了,裂成了几半。里面的盐水淌了一地,咸菜也散落在地上。
“小憋犊子,干点活就要价钱,就不能轻点放吗?”
母亲在斥责我。
我很委屈,也没有使劲放啊,还是加了小心了,泥坛子咋能碎了呢?
我非常纳闷,心里不解。
这时,父亲从里屋出来,说:“怨不着孩子,泥坛子已经用了好几年了,已经够本了,都被盐水拿酥了。泥坛子就怕盐水,长时间盐水的侵泡已经将它内部的组织都改变了,还能不碎?”
“咱东北民间那些手艺人做泥坛子时,和泥用的都是清水,决不能使用盐水,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所以,泥坛子一般使用个两三年就差不多了,到寿了。”
父亲是一个文化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比较懂一些。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母亲的气也消了。
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泥坛子在东北乡村里可以装米,而且不生虫子。装豆油、荤油、水等坛子使用寿命长,而独有装咸菜和装大酱是不行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散花的。
这就是“泥坛子怕醢”的根本原因所在。
如果张黎老师不写出这句“泥坛子怕醢”歌词,到现在恐怕我还不知道“醢”的本意和它延伸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