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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从血缘到灵魂的相遇——读冯骥才散文《父子应是忘年交》

(2025-11-23 05: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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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父与子:从血缘到灵魂的相遇——读冯骥才散文《父子应是忘年交》

                                                                                                           (冯骥才一家三口)

父子应是忘年交 冯骥才

 

儿子考上大学时,闲话中提到费用,他忽然说:“从上初中开始,我一直用自己的钱缴的学费。”

我和妻子都吃一惊。我们活得又忙碌又糊涂,没想到这种事。

我问他:“你哪来的钱?”

“平时的零花钱,还有以前过年时的压岁钱,攒的。”

“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钱呢?”我犹然不解。

他不语。事后妻子告诉我,他说:“我要像爸爸那样,一切都靠自己。”

于是我对他肃然起敬,并感到他一下子长大了。那个整天和我踢球、较量、打闹并被我爱抚地捉弄着的男孩儿已然倏忽远去。

 

1

人长大,不是身体的放大,不是唇上出现的软髭和颈下凸起的喉结,而是一种成熟,一种独立人格的出现。

但究竟他是怎样不声不响、不落痕迹地渐渐成长,忽然一天这样地叫我惊讶,叫我陌生?是不是我的眼睛太多关注于人生的季节和社会的时令,关注那每一朵嫩苞一节枯枝一块阴影和一片容光,关注笔尖下每一个细节的真实和每一个词语的准确,因而忽略了日日跟在身边却早已悄悄发生变化的儿子?

我把这感觉告诉给朋友,朋友们全都笑了,原来在所有的父亲心目里,儿子永远是夹生的。

 

2

对于天下的男人们,做父亲的经历各不一样,做父亲的感觉却大致相同。这感觉一半来自天性,一半来自传统。

一九七六年大地震那夜,我睡地铺。“地动山摇”的一瞬,我本能地一跃而起,扑向儿子的小床,把他紧紧拥在怀里,任凭双腿全被乱砖乱瓦砸伤。

事后我逢人便说自己如何英勇地捍卫了儿子,那份得意,那份神气,那份英雄感,其实是一种自享——享受一种做父亲尽天职的快乐。父亲,天经地义是家庭和子女的保护神。天职就是天性。

至于来自传统的做父亲的感觉,便是长者的尊严,教导者的身份,居高临下的视角与姿态……每一代人都从长辈那里感受这种父亲的专利,一旦他自己做了父亲,就将这种专利原原本本继承下来。这是一种“传统感觉”,也是一种“父亲文化”。

我们就是在这一半天性一半传统中,美滋滋又糊里糊涂做着父亲。自以为对儿子了如指掌,一切一切,尽收眼底,可是等到儿子一旦长大成人,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对他一无所知。

最熟悉的变为最陌生,最近的站到了最远,对话忽然中断,交流出现阻隔,弄不好还可能会失去了他。人们把这弄不明白的事情推给“代沟”这个字眼儿,却不清楚:每个父亲都会面临重新与儿子相处的问题。

 

3

我想起,我的儿子自小就不把同学领到狭小的家里来玩么,怕打扰我写作,我为什么不把这看作是他对我工作的一种理解与尊重?他也没有翻动过我桌上的任何一片写字的纸,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文学在他心里也同样的神圣?

我由此还想起,照看过他的一位老妇人说,他从来没有拉过别人的抽屉,没有对别人的东西产生过好奇与艳羡……当我把这些不曾留意的许多细节,与他中学时就自己缴学费的事情串连于一起,我便开始一点点向他走近。

他早就有一个自己的世界,里边有很多发光的事物。直到今天我才探进头来。被理解是一种幸福,理解人也是一种幸福。

 

4

当我看到了他独立的世界和独立的人格,也就有了与他相处的方式。

对于一个走向成年的孩子,千万不要再把他当作孩子,而要把他当作一个独立的男人。

我开始尽量不向他讲道理,哪怕这道理千真万确,我只是把这道理作为一种体会表达出来而已。他呢?也只是在我希望他介入我的事情时,他才介入进来。我们对彼此的世界,不打扰,不闯入,不指手画脚,这才是男人间的做法。

我深知他不喜欢用语言张扬情感,崇尚行动的本身;他习惯于克制激动,同时把这激动用隐藏的方式保留起来。我们的性格刚好相反,我却学会用他这种心领神会的方式与他交流。比方我在书店买书时,常常会挑选几本他喜欢的书,回家后便不吭声地往他桌上一放。他也是这样为我做事。

他不喜欢添油加醋的渲染,而把父子之情看得天地一样的必然。如果这需要印证,就去看一看他的眼睛——儿子望着父亲的目光,总是一种彻底的忠诚。

所以,我给他所翻译的埃里克•奈特那本著名的小说《好狗莱希》( 又名《莱希回家了》) 写的序文,故意用了这样一个题目:忠诚的价值胜过金子。

儿子,在孩提时代是一种含义。但长大成人后就变了,除去血缘上的父子关系之外,又是朋友,是一个忘年交。而只有真正成为这种互为知己的忘年交,我们才获得完满的做父亲的幸福,才拥有了实实在在又温馨完美的人生。 


                                    父与子:从血缘到灵魂的相遇——读冯骥才散文《父子应是忘年交》



【读与评】

读冯骥才先生的散文《父子应是忘年交》,一种温暖而深刻的共鸣在心中久久回荡。那个用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和压岁钱缴纳学费的儿子形象,那个在震惊中重新认识儿子的父亲形象,构成了一幅关于成长与理解的动人画卷。

文章最触动我的,是那个“不声不响”长大的儿子。他不再是被父亲“爱抚地捉弄着的男孩儿”,而是在初中时就默默开始用自己的钱缴学费的独立个体。这种独立不是突如其来的叛逆,而是悄无声息的人格成长。而更令人深思的是父亲的反应——那个曾经以为对儿子“了如指掌”的父亲,突然发现自己对最亲近的人竟然“一无所知”。这种认知的颠覆,何尝不是许多亲子关系的真实写照?

先生将父亲的感觉剖析为“一半来自天性,一半来自传统”,实在是精辟之至。天性的部分,是地震来临时扑向儿子小床的本能,是血脉中流淌的保护欲;传统的部分,则是“长者的尊严,教导者的身份,居高临下的视角与姿态”。我们大多数人都在这两种力量的拉扯中,既想做个温柔的父亲,又不自觉地端起了传统父亲的架子。

然而,真正的转折发生在父亲开始重新“看见”儿子之时——意识到儿子不领同学回家是出于对父亲工作的尊重,不翻动父亲的书桌是因为心中对文学怀有同样的神圣感。这些被忽略的细节,如同散落的珍珠,当被一根理解的线串起时,才显现出它们真正的价值。这一刻,父亲终于“探进头来”,看见了儿子那个“有很多发光的事物”的世界。

于是,父子关系的重构开始了。先生提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观点:“千万不要再把他当作孩子,而要把他当作一个独立的男人。”这不是简单的身份转换,而是一种根本性的尊重。随之而来的相处方式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讲道理,哪怕道理千真万确;不打扰,不闯入,不指手画脚。这种“男人间的做法”,本质上是对另一个独立人格的完全接纳。

最令人动容的是,这对性格迥异的父子找到了独特的交流方式——通过书本的心领神会,通过行动的默默表达。他们不需要语言的张扬,却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彻底的忠诚”。这种超越了言语的情感连接,让我想起了木心的话:“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而在先生父子的关系里,这种“慢”不是时间上的,而是心灵上的——它足够深沉,足够耐心,足够包容。

“忘年交”这三个字,道出了理想父子关系的真谛。当血缘的羁绊升华为灵魂的知己,当垂直的教养关系转变为平行的朋友关系,父与子才真正完成了彼此生命的成全。父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权威,而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儿子不再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是值得尊敬的独立个体。

这篇文章写于1996年,但其中蕴含的智慧在今天看来依然熠熠生辉。在这个强调个性与独立的时代,我们更需要这种基于平等与理解的亲子关系。先生的经历告诉我们,做父亲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过程。唯有放下身段,打开心扉,才能真正走进另一个灵魂的世界。

当我们学会将已成年的子女视为平等的“忘年交”,我们获得的不仅是更和谐的亲子关系,更是一种“完满的做父亲的幸福”。这种幸福,不再建立在控制与依赖之上,而是生长在尊重与理解之中。这或许就是先生通过这篇文章,给予我们最珍贵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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