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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物质洪流中寻找精神的归途——读李汉荣散文《点亮灵魂的灯》

(2025-09-06 05:2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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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在物质洪流中寻找精神的归途——读李汉荣散文《点亮灵魂的灯》


点亮灵魂的灯 李汉荣

 

李叔同(弘一法师),是近代中国少有的圣人之一。我读他的传记,知道他也是由迷而悟,由俗而圣的;并非天成,也需要修行,需要不断超越、升华,并在升华而达到的境界里全身心沉浸,渐渐地,身心俱净,表里清澈,灵与肉均进入另一种状态。那或许是荣辱皆忘、魂天归一的大化之境,或许是悲天悯人、慈爱盈胸的大爱之境。也可能,这两种境界是共存于圣人之心的。在游目万类、寄情自然的时候,也即“审美”的时候,圣人是以前一种心境崇敬天地;而在体察人世和生灵的境遇时,圣人是以后一种心胸同情着一切。

在他未成圣之前,也即他“迷”着、“俗”着的时候,从他的照片里看,可以看到那是一个逞才使气、风流倜傥的世俗的李叔同,目光和神态里流露出类似“成功人士”的几分自许和得意,你可以佩服他,但很难去尊敬他,他那时不过是一个高雅的、有出息的“俗人”而已。而到他削发为僧,一心求道学佛以后,李叔同真的渐渐变成了弘一法师,从照片上看,他的眉宇、目光、神情,都透出一种淡远、虚灵的气质,越到后来,他终于完全退尽俗气,整个儿看,从形与神,灵与肉,从看不见的精神内核的深处,透露出的是无比高洁的、完全精神化了的气息。那个肉身的李叔同、世俗的李叔同似乎已经蒸发了,留下的是一个纯粹的、被某种神圣之光熔铸而成的弘一法师——一个彻底皈依了某种已定的信仰,又从自己内心深处发出精神之光来照耀这个世界——这样的人,就是生命被信仰照亮的人,也就是“道成肉身”。他的身体成为了一座庙宇,守着这座庙不是他活着的目的,他是要在这庙里点亮一盏心灯,供奉一颗伟大的灵魂,并用这心魂的光芒照亮存在的暗夜,照亮一切未明的事物,让生命和宇宙彰显出神圣的意味——这才是活着的目的和意义。

说到“肉身”这座庙,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座。恕我直言,现在的人越来越注重肉身、越来越轻淡灵魂,以至于许多人仅有一具无灵之躯了。肉身的装饰、肉身的充填、肉身的快感,成了唯此为大的事,而肉身之内,除了层出不穷的欲望和本能冲动,已经没有了灵的位置和空间。西方哲学家批判现代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物质主义异化丛生,从内部瓦解和抽干了人性,说现代商业社会的人不过是一些没有灵魂的“欲望之躯”,可谓点中要害。我们看到,多少人把肉身这座庙装饰得五色迷眼,打造得金碧辉煌,而庙里除了欲望,却没有灵魂的位置,没有灯的位置,基本上是一座空庙、一座黑庙。想来,真是有些虚妄,我们千方百计收拾着一座这样的庙,到头来庙一倒,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使我想起古代圣贤的教导:“为天地立心”,天地无心,是人把一颗大爱之心赋予了天地,天地遂有了心;返观人自身,这句话更适用,人活着本无终极的意义,是人把某意义赋予了人,人生遂有了意义。天生了人的肉身这座庙,人一方面要维修好这座庙,同时要在庙里点灯敬“神”,点灵魂之“灯”,敬灵魂之“神”。是灵魂把有限的人与辽阔的天地、永远的时空连接起来,是灵魂使我们意识到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的深沉召唤;是灵魂使我们能够在物质的宇宙里发现和敬畏一个精神的宇宙,从而在有限和速朽的人生里,感悟到不因我们离去而消失的永恒的东西——那种弥漫于天地万物、回荡于我们内心深处、轮回于时间全过程的感人神性,那种宇宙宗教式的庄严感、神圣感。我们能以有限之生,与如此广袤伟大的存在相遇并生出激情和美德,实在是值得感恩的幸运之事,一种人生的意义感油然而生。

试想,如果肉身这座庙里,没有“灯”的光芒,这座庙会是怎样的庙?几面肉墙,一堆脂肪之外,还有什么呢?或许围绕肉身,会得到一些短暂的快感,但不会有那种意味深长的美感;会得到一些浅薄的满足感,但不会有那种天长地久的意义感。庄子说:“虚室生白”,虚静的房间会发出白光,而杂物充塞的房间除了杂物,不会有更丰富的东西降临。人生的意义,必须在“灵魂到场”的境况下才会发生。物质并不能自动生成意义,石头是硬的、静止的,水是软的、流动的,在一双物质的眼睛里,它们只是物而已。而在一双灵魂的眼睛里,石头是建造宇宙神庙的材料,它见证了宇宙运动的神秘过程,它是时间的密码;水起源于我们的想象力不能抵达的上游,水流过世世代代人的身体和眸子,水里面保存着智者的眼神,保存着孔子“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叹息和他投进水里的沉思的眼神,水保存着多少流泪的眼神和喜悦的眼神。与水相遇,你是与多少眼神相遇?掬水在手,你是把多少流逝的人生掬在手中?你看月亮升起,你会想起唐朝的月亮如何升起,唐朝的月光是怎样盛满诗人们的酒杯;你看见山路上的车前草,你会想起《诗经》里的车前草,想起世世代代车轮前,那摇曳着、芬芳着的车前草,于是这车前草就连接起古今的道路,我们不过是行走在古人的脚印里。由于灵魂的到场,事物就逸出了它实用性、有限性的枷锁,而与更广深的因果、更辽阔的背景发生了关联,那高出事物的有限“物性”、潜藏于事物背后的更深刻的属性——即它的“神性”为之敞开并呈现出来,于是,我们透过世界的物质运动轨迹,感悟到更深奥和庄严的精神运动。就这样,到场的灵魂,主持了我们与世界相遇的仪式,人生是有意义的过程。反之,如果灵魂不在场,一切都是幽暗的、混乱的,不与事物更隐秘的结构、更神圣的秩序与之关联的折腾,都是无意义的。

再回到李叔同。他的传记里,写他每次入座前,都要拿起凳子抖一抖,然后才落座,他怕压死了凳子上的小生命,那或许是歇栖于其上的小虫子。圣人之心,既至大无外可以包容宇宙,又至小无内竟然怜悯一粒小虫。他的灵魂告诉他,众生平等,无论一个巨人一头大象还是一粒昆虫,都是无限宇宙中“呼吸的一瞬”,都是无数磨难经历中才拥有的生的一瞬,何其不易,何其当惜。伟大的灵魂里,才会有细微的情感,才蕴藏深邃的仁慈。他知道,在无限巨大的宇宙里,充满了莫测危险的宇宙里,小的,才更不容易,它们随时被忽略,随时都会受伤害。因而,小的、弱的,在一个暴力的宇宙里,在一个被弱肉强食的食物链控制的严酷世界上,它们更值得同情和怜惜。而这种同情和怜惜,未必能修改进化链条的严密秩序,未必能改变弱者的根本处境,但是,它闪耀的道德光芒却对被“规律”主宰的冷冰冰的世界有了几许温暖和亲切,在速度和效率之外,我们体会到一种更感人的温情和诗意。

李叔同晚年的照片,定格了一种生命的仪态,一种精神的面貌,一种灵魂的表情。与他早年的形象相比,虽然判若两人,却是迥然有别。越到后来,他清肃的形象,透露出越来越高洁,越来越寂远,越来越慈悲的气息。有一幅他的背影照,他行走在小路上,前面是幽深的林木,他正往林中走去,那安静无言远去的背影,都像写满了话语。如果他转过身来,我会看见一张怎样的脸呢?那脸或许与背影一样安静,甚至看不到确切的表情,但是,如果我们用心凝视,用灵魂解读,会从他的表情里,看到月亮从夜的深处投来的表情,看到盐从海的内部提炼出的表情,看到莲从淤泥里面升起的忧伤而芳香的表情。

这样行走在大爱和幽境之中的背影,肯定被一颗深挚、宽广的灵魂引导着。灵魂到达怎样的境界,生命才会有怎样的境界。一个俗人或恶人登上千仞高峰,他还是看不见精神的日出,因为没有灵魂引路,就没有别的力量排除生命中的俗与恶,纵然置身千仞,生命仍在低处。只有高处的灵魂,以引导我们到达生命的高处、深处和远处,从而能透过幻想,看见真相,又从这真相里,看到那与灵魂对应的“心的图像”,于是,我们从更高的层次上与万物达成和解并融为一体,灵魂找到了它永恒的故乡。

灵魂就这样为生命引路,并且塑造着生命的姿态和表情。我从李叔同的前后照片,清楚地看见灵魂是怎样深刻地改变一个人,包括他的情感、行为、气息,甚至面貌和背影。点亮灵魂的灯,那是荣辱皆忘、魂天归一的大化之境,那是悲天悯人、慈爱盈胸的大爱之境。灵魂到达怎样的境界,生命才拥有怎样的境界。只有高处的灵魂,能引领我们到达生命的高处、深处和远处。

屠格涅夫曾经这样描述契可夫的形象在精神引领下的前后变化,他说他把契可夫早期的照片和中后期的照片放在一起进行观察,发现走上文学之路的契可夫越来越变得深刻、善良、高雅和安祥,与早期那个庸俗的、小市民的形象判若云泥,他认为这就是文学精神从内部改良和塑造了一个人,这种改变是如此彻底,以至于改变了他的所有特征,他认为一种高尚的精神和优美的灵魂,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更好看更有魅力,这已不是装饰、训练出来的特有风度,而是灵魂内部的光芒照亮了一个人的身心,使人的表情里具有了更丰富的精神属性。

我曾听见一个女士说过她的失望,她说她活了三十多岁,好像还没有看见一个让她感到真正完美的面孔,能够从那面孔里既看到人的形式上的美感,又感到一种精神的、灵魂的光芒。她说她看到的比较优秀的面孔,也还有缺陷,要么形式大于内容,面孔不错却缺少神韵,要么内容大于形式,,过多的精神痕迹堆积在脸上,内容挤压了形式,以至于伤害了形式。她所期待的完美的面孔,是灵魂与肉身和睦相处、水乳交融的结晶,是深切、宽广的精神世界内部完成的对一个人外貌的塑造。最后,一个肉身的人高度灵魂化了,而优美的灵魂又被肉身珍藏和复写,并恰到好处的呈现出来。

这样形神兼备的脸和仪态,显然不只与营养和服饰有关,更主要与信仰有关,与教养有关,与德性有关。当信仰缺席,教养荒废,道德退位,沸腾的欲望乘虚而入成了主角,而它,欲望,如狼似虎的欲望,如油煎火烧的欲望,又能塑造出怎样的脸,雕刻出怎样的表情呢? 


                                  在物质洪流中寻找精神的归途——读李汉荣散文《点亮灵魂的灯》



【读与评】

李汉荣先生在《点亮灵魂的灯》中,以弘一法师李叔同的生命蜕变为主线,揭示了灵魂觉醒对人生的重塑力量。当李叔同从风流才子褪去俗世浮华,成为清寂超然的弘一法师时,他的面容不再被欲望涂抹,而是被信仰的光芒浸透。这种从“俗人”到“圣人”的转变,不仅是个人修行的奇迹,更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当代人在物质狂欢中逐渐熄灭的灵魂之光。这篇文章如同一记警钟,叩问着每个读者:我们是否也在用金粉装饰肉身的庙宇,却任由灵魂的灯盏蒙尘?

李叔同的蜕变:灵魂觉醒如何重塑生命

李叔同的早年照片中,那双自矜的眼眸与晚年弘一法师虚静如月的目光形成强烈反差。这种改变并非容颜的自然衰老,而是灵魂觉醒带来的根本性蜕变。当他抖落凳上的小虫时,展现的不仅是佛家的慈悲,更是一种对生命本质的彻悟——在浩瀚宇宙中,每个存在都是时空长河里的珍贵刹那。正如庄子所言“虚室生白”,弘一法师以空明之心照见万物神性,让寻常的草木虫鱼都承载起古今诗意的重量。他的背影之所以令人动容,正是因为那具肉身早已成为传递永恒精神的媒介,每一道衣褶里都流淌着超越俗世的澄明。

现代困境:被物质填满的空心庙宇

在消费主义盛行的今天,人们将肉身庙宇装点得愈发富丽堂皇,却任由灵魂的殿堂沦为黑暗的废墟。社交媒体上精心修饰的面孔、购物车里堆积的奢侈品、永无止境的感官刺激……这些现代图腾折射出的,是灵魂缺席后的巨大空洞。就像李汉荣犀利指出的,当欲望成为庙宇的主人,生命便沦为“没有灯火的黑暗庙宇”。我们追逐着转瞬即逝的快感,却失去了与星空对视的能力;我们精心计算着物质的得失,却忘记了《诗经》里摇曳的车前草如何串联起古今的诗意。这种生存状态的吊诡在于:越是执着于填满肉身,精神世界越是贫瘠荒芜。

点亮心灯:在有限中触摸永恒

真正的生命意义,始终需要灵魂的到场。当先生说“石头是建造宇宙神庙的材料”,他揭示了一个深刻的真相:物质世界的价值不在于其物理属性,而在于精神赋予的象征意义。就像弘一法师能在抖凳的细微处照见众生平等,我们也可以在平凡事物中发现神性——晨露中凝结着屈原的《天问》,落叶里飘荡着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这种觉醒不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以更丰沛的感知力重建与世界的联系。当我们以灵魂之眼观照万物时,有限的生命便能与永恒共振,物质的枷锁将被诗意的光芒熔化。

在文章结尾,先生描绘的那个“形神兼备”的理想面容,恰是灵魂与肉身和解的终极图景。这让我想起敦煌壁画中的菩萨造像,历经千年风沙,眉目间依然流转着慈悲的光辉。或许真正的修行不在于逃离红尘,而在于让灵魂成为肉身的引路人。在这个被数据和效率统治的时代,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点亮心中的灯——不是为对抗黑暗,而是要让每个平凡瞬间都沐浴在精神的光照之下。唯有如此,方能在转瞬即逝的尘世中,触摸到那永不褪色的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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