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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台之上,艺术之根——读孙犁散文《北平的地台戏》

(2025-06-02 05: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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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地台之上,艺术之根——读孙犁散文《北平的地台戏》


北平的地台戏 孙犁

 

  在北平的天桥、西单商场、东安市场的游艺场里,和那些说相声的、唱大鼓书的、变戏法的在一起,我们常见到唱地台戏的人们。

  和说相声的、唱大鼓书的一样,他们也是靠着嘴吃饭的。

  不过因为他们的组织,他们演戏的技术和“舞台”的形式的新奇,他们是更容易引起我们的注意。

  戏剧本来就是一种特殊的艺术,它能够由视觉与听觉,直接打动民众的心灵而支配其生活的意念,它能够最敏快地最牢紧地把握住民众的情绪。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戏剧是最有力的艺术而最普遍地为人们从事着,不论它的形式是怎样的不同,都随时随地在变化着。

  在近代,随着社会组织的细密,戏剧,已经成为一种繁重的艺术。这种现象,使戏剧在某一点上,脱离了民众。

  这种事实,处处明显地表现着。尤其在都市里,能够到戏院去的人们,是很少的。

  然而,一般的贫苦的人们,也是需要戏剧的,这或者,比别的人还要迫切,他们过度地疲劳,是渴望着安慰与调剂的。

  于是,在都市里,就有一种新的“剧场”来供给他们。

  北平的地台戏的精彩,在别的地方是不容易见到的,这或者因为北平是“京戏”发源地。

  地台戏的演出,差不多全是京戏。我们知道京戏在北平是最普通的,上自达官贵人,下及劳苦大众,没有一个人不在喜爱着这种玩意。

  在平地上,摆好两圈板凳,观众就坐在上面,中间的空地,就成了台面。

  还有一张方桌,这可以说是后台,在桌的两旁坐下了拉胡琴和弹月琴的乐师。一切的演员也站在那里。

  他们的乐器很简单,除去必用的胡琴外,还有一把月琴,两块硬木板代替了鼓板,至于,京戏应有的其他乐具,便全拿嘴来代替了。

  他们的角色,也就三四个,全是很年幼的孩子——八、九岁至十一、二岁。

  他们也有领班的,这个人是有舞台的经验和灵活的手脚的。

  一出戏要开始了,他便用嘴打着开场锣。他用一条布蒙住了演员的脸,等胡琴拉完了过门,他把那条布一揭,演员便算上了台,一声声地唱起来。

  也不化装,也不照规定动作,小孩子只是站在这里唱。唱的很不错,我们可以猜想,他们曾经怎样地刻苦着学来的。

  我曾看见这么一回事,一个小孩饰曹操演捉放宿店,在他要出场的时候,领班的拍了拍他的头发说:“用力唱,唱完给你买包子吃。”为了“吃”,那小孩就格外地卖着力气。

  在一出戏的终了,小孩们便捧着小盘向观众索钱。人最多的时候,他们可以得到三角或五角。平常的时候,只能得到两角来钱。

  在现阶段的社会里,一切“艺术”都脱离不了广大的群众。

  因为戏剧的本身是一种综合的艺术,在这方面,是更明显地表现着。

  地台戏,以“原始的”形式来接近广大的群众,而能得到艺术的效果,是很值得我们来探讨的。

  话剧运动在中国,是早就为一般人努力着,在过去,每每为了公演筹备不易,便流产了公演,想起来,是很痛心的事情。为了演出上的方便,“自由剧场”运动,“小剧场”运动,在从前,也曾有人从事提倡和创制过。我想如果能够批判地采取了地台戏演出的形式,对于话剧运动的普及是有无限的帮助的;同时,在艺术大众化的口号下,这种工作也是很迫切地期待着有人来从事。

  我郑重地提出这个问题,希望大家来讨论。

  


                                  地台之上,艺术之根——读孙犁散文《北平的地台戏》



【读与评】

孙犁先生笔下的北平地台戏,是京城烟尘中一道奇异风景:几圈板凳围出简陋的“剧场”,三四个孩童咿咿呀呀唱念着京戏,胡琴月琴之外,其余乐器全凭人声模仿。尤其那“唱完给你买包子吃”的许诺,竟成为小演员倾注全力的动力——这粗粝的声响与画面,却意外成为艺术本质的惊鸿一瞥。

在物质匮乏的夹缝中,孩子们为果腹而歌的原始冲动,竟意外逼近了艺术最本质的源头。当生存的渴望在稚嫩唱腔中激荡,艺术不再是悬浮于云端的神圣庙宇,而是植根于泥土的生命诉求。艺术从诞生之初便与生存紧密相融,古希腊悲喜剧自酒神祭祀而来,中国戏曲亦从社火、庙会中脱胎。地台戏的孩子们以肉身承托起艺术之重,以最本真的方式延续着人类最古老的表达——在生存的挣扎中开出艺术之花,这恰是艺术最原始而有力的姿态。

令人深思的是,这些简陋得近乎粗鄙的地台戏,竟能“得到艺术的效果”。先生指出,戏剧本是一种“由视觉与听觉,直接打动民众的心灵而支配其生活的意念”的综合艺术。地台戏剥离了繁华剧场中繁复的布景与华服,仅以童声唱腔与简单乐器,便直抵人心。这种艺术上的纯粹性,使观众不再被外在形式所遮蔽,而是直面艺术核心的冲击力。当艺术卸下沉重躯壳,以赤诚本真示人,其生命力反而愈发蓬勃鲜活,如空谷幽兰,不饰脂粉而自有暗香浮动。

先生之文更饱含对艺术民主化的深切呼唤。他痛感近代戏剧因“社会组织的细密”而“脱离了民众”,成为少数人的奢侈品;而地台戏则以其“原始的”形式,填补了都市贫苦大众心灵慰藉的缺口。孩子们在板凳围起的“舞台”上高歌,打破了剧院围墙的阻隔与高昂票价的藩篱。艺术回归广场,在平民的呼吸间完成其最神圣的使命——滋养灵魂。

先生的忧思穿越时空,在当代依然振聋发聩。当精致的殿堂艺术筑起高墙,当票价成为筛选观众的无形门槛,艺术是否正在背离其源于大众的初心?地台戏那“唱完给买包子”的朴素场景,如一面镜子映照出艺术不该遗忘的本真——它从不是庙堂之上的孤芳自赏,而应是千万人精神家园的基石。

地台戏的粗粝之声,正是艺术最深沉的心跳。它提醒我们,艺术真正的生命力,永远蕴藏于那些在生存罅隙中依然执着歌唱的灵魂里。当艺术不再俯视人间,而是深深扎根于每一颗渴望美的心,方能如地台戏的童声,虽简朴却悠扬入云——那是超越时间、穿透一切浮华,直抵永恒的生命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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