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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辩,情思的抒发——读余秋雨散文《夜雨诗意》

(2021-03-05 06: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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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理性的思辩,情思的抒发——读余秋雨散文《夜雨诗意》


夜雨诗意/余秋雨

早年为了学写古诗,曾买过一部线装本的《诗韵合壁》,一函共6册,字体很小,内容很多。除了供查诗韵外,它还把各种物象、各种情景、各种心绪分门别类,纂集历代相关诗句,成了一部颇为齐全的诗歌词典。过去文人要应急写诗时,查一直,套一套,很可快速地炮制出几首来。但是毫无疑问,这样写出来的诗都是不值一读的。只有在不带写诗任务时随便翻翻,看看在同一名目下中国诗化语词的多方汇集,才有一点意思。

  翻来翻去,眼下出现了“夜雨”这一名目,那里的诗大多可读。既然是夜间,各种色相都隐退了,一切色彩斑斓的词汇也就失去了效能;又在下雨,空间十分逼仄,任何壮举豪情都铺展不开,诗句就不能不走向朴实,走向自身,走向情感,李商隐著名的《夜雨寄北》堪称其中典范。

  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泞难走,院中的花零落不堪,夜行的旅人浑身湿透。但正是在这种情境下,你会感受到往常的世俗喧嚣一时浇灭,天上人间只剩下了被雨声统一的宁定,被雨声阻隔的寂寥。人人都悄然归位,死心塌地地在雨帘包围中默默端坐。外界的一切全成了想象,夜雨中的想象总是特别专注,特别遥远。

  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这种畏怯又与某种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对小天地中一脉温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与家人围炉闲谈,几乎都不会拌嘴;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对富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风不大,轻轻一阵立即转换成渐沥雨声,转换成河中更密的涟漪,转换成路上更稠的泥泞。此时此刻,天她间再也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你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子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新的雾气又腾上来了,你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终于划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夜雨是行旅的大敌。

  倒不是因为夜间行路艰难,也不是因为没有带着雨鞋和伞。夜雨会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会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孤苦的处境,顾影自怜,构成万里豪情的羁绊。

  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我不知道法显、玄奘、郑和、鉴真、徐霞客他们在一次次夜雨中心境如何,依我看,他们最强的意志,是冲出了夜雨的包围。

  如我无用之辈,常常会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乡村旅店里,把地图拿出来细细查看。目光在已经走过的千里之间来回,痴想着其间在夜幕雨帐笼罩下的无数江河和高山。这样的夜晚,我常常失眠。为了把这种没出息的惰怠心绪驱赶,我总会在夜雨中邀几个不相识的旅人长时间闲谈。

  但是,真正让心绪复归的,完全不是这种谈话,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一种兴奋剂,让人几乎把昨夜忘却;又不能完全忘却,留下一点影子,阴阴凉凉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怅。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寻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媳过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抚过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过一触即发的争斗,夜雨曾破灭过凶险的阴谋。当然,夜雨也所折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进发、火烫的情怀。

  不知道历史学家有没有查过,有多少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历史的步伐。将军舒眉了,谋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侠客止步了,战鼓停息了,骏马回槽了,刀刃入鞘了,奏章中断了,敕令收回了,船楫下锚了,酒气消退了,狂欢消解了,呼吸匀停了,心律平缓了。

  不知道传记学家有没有查过,一个个雨夜,扭转了多少杰出人物的生命旅程。人生许多关节点的出现常常由于偶然。种种选择发端于一颗柔弱的心,这颗心不能不受到突发性情景的执意安排。一场雨,既然可以使一位军事家转胜为败,那么,它也能使一个非军事的人生计划改弦易辙。无数偶然中隐伏着必然,换言之,堂皇的必然中遍布着偶然。人生长途延伸到一个偶然性的境遇,预定的走向也常常会扭转。因此,哪怕是夜,哪怕是雨,也默默地在历史中占据着地位。

  如果人生和历史都是拔离了琐碎事物的构建,那么它们也就不属于现实世界。

  于是人们每时每刻遇到的一切,都可能包孕着恢宏的蕴涵。诗人的眼光,正在于把两者钩连。夜雨中,人生和历史都在蹒跚。

  渐渐,我对夜雨的诗意,有了一点新的思考。

  记得几年前我在庐山上旅行的时候,常常能在荒岭草径边看到一座座坍弛在屋基,从屋基的用料看,绝不是山民的居舍,而应该是精雅别墅的所在。不知是哪些富有的雅士诗兴突发,要在这儿离群索居,独享自然。然而,他们终于没有住久,我想多半是因为无法消受荒山夜雨时可怖的氛围。但毫无疑问,此间的诗意却是焉与伦比的充沛。

  去年我遇到一位美国教授,闲谈间竟也提到了夜雨。教授说,他也深深迷恋着这种诗意,所以特意在城郊的山顶造了一间考究的白木房子,只要有夜雨袭来,他就立即驾车上山。

  他邀请我到他的白木房子里住几天,我至今未去,但完全能想象,我以前对夜雨的感悟与他领受的大为逆反。狼狈的苦旅不见了,荒寂的恐怖不见了,只是在紧张生活的空闲,读一首诗,亲抚一下自然,一切是那样的轻松和潇洒。

  在这里,我们显然遇到了一个美学上的麻烦。某种感人的震撼和深厚的诗意似乎注定要与艰难相伴随,当现代交通工具和营造手段使夜雨完全失去了苦涩味,其间的诗意也就走向浮薄。我至今还无法适应在中国传统的山水画中加上火车、汽车和高压电线,尽管我对这种文明本身毫无推拒之意。去一趟四川恨不得能买到当天的飞机票,但家里挂的却要一幅描尽山道奇险、步履维艰的“蜀山行旅图”。在灯光灿烂的现代都市街道上驾车遇雨,实在是谈不上多少诗意的,只有一次在国外一个海滨,天色已晚,瓢泼大雨就像把我们的车摔进了大瀑布的中心,替我驾车的女士完全认不得路了,一路慌乱地在水帘和夜幕间转悠,事后倒觉得有了点诗意,原因也许正是碰到了自然所给予的艰难。

  人类在与自然周旋的漫漫长途中,有时自然的暴力会把人完全吞没,如地震,如海啸,如泥石流,一时还很难从这些事端中提取出美。人至少要在有可能与自然对峙的时候才会酿造美,在这种对峙中,有时人明确无误地战胜了自然,例如汽车、电灯、柏油路的出现,产生了一种松快愉悦的美;有时人与自然较量得十分吃力,两相憋劲,势均力敌,那就会产生峻厉、庄严、扣人心弦的悲剧美。由于这种美衬托了人类严峻的生存状态,考验了人类终极性的生命力,因此显得格外动人心魄。人类的生活方式可以日新月异,但这种终极性的体验却有永久价值。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吧,历史上一切真正懂艺术的人总会着迷于这种美学形态,而希腊悲剧乃至种种原始艺术总是成为人类不衰的审美热点。过于整饬、圆熟的审美格局反射了人对自然的战胜状态和凌驾状态,可以让人产生一种方便感和舒坦感,却无法对应出一种生命考验。为此,欧洲启蒙主义的大师们不赞成法国古典主义的大一统,不赞成把人类的社会生活和艺术生活都处理成凡尔赛宫规整无比的园林一般。他们呼唤危崖、怒海、莽林,呼唤与之相对应的生命状态。这便是他们心中的诗意,狄德罗甚至直捷地说,人类生活越是精雅文明就越缺少诗意。难道是他们在抵拒现代吗不,他们是启蒙者,分明启蒙出了一个活生生的现代。现代,本不是一种文质彬彬的搭建,而是人类的一种原始创造力的自然发展。

  因此,再现代的人也愿意一再地在“蜀山行旅图”中把延绵千年的生命力重温一遍,愿意一再地品味苦涩的夜雨,然后踩着泥泞走向未来。

  前不久听到有人对那些以黄土文化为背景的艺术作品提出批评,认为它们写得过土过野。这些批评家不愿意看到人类行旅上的永久性泥泞,只希望获得一点儿成果性的安慰。无论在生命意识还是在审美意识上,他们都是弱者,狄德罗所说的诗意他们无法理解。

         理性的思辩,情思的抒发——读余秋雨散文《夜雨诗意》

   【读与评】

 读余秋雨先生散文《夜雨诗意》,我以为,就这个题目来说作文是有点难度的,如何下笔?先生绕了一个小圈子,从中国古典诗歌的一种工具书出发,说,在所有的诗题中,“夜雨”最有诗意。所花笔墨不多,就点到了题目上:夜雨诗意。至于是哪里的夜雨?是江南的,还是塞北的?是什么季节的?是杏花春雨,还是秋雨绵绵?都无所谓。

 他就从这一点发挥开去:夜间光线消退了,表面漂亮的词汇也暗淡了,这就容易“走向情感”。这有一点道理,用心理学的语言来说,就是视觉基本关闭,外部的世界就难以受到关注,内心的感觉就比较活跃了。

 什么信息使得内心活跃?首先是听觉。既然夜间视觉受限,就只能是“雨声”。只要一听到“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是诗了,应该就是美的了,但是这是余光中的,不他的特点,所以他又说,“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因为从实用价值来说,道路泥泞,百花零落,衣衫湿透,这些都是负面的。但是为什么又那么欣赏呢?因为什么?这就要看先生的特点了。他说,夜雨使人“世俗的喧嚣一时浇灭”,心灵会“宁定”下来,在雨的包围中,“默默端坐”,回到个人的内心,以一种孤独的姿态,进入深层的思绪:“夜雨中的想象总是特别专注,特别遥远。”从这里我们可以隐隐感到,先生和余光中有不同。他不像余光中那样用眼睛、耳朵、用鼻子,甚至用肌肤来感觉,而是,用想象。鲁迅说,喜笑怒骂皆成文章,在先生这里,浮相联翩,皆成文章。

 为什么不用五官感觉?理由是主观的自由,“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但是,夜雨时刻,却能把思绪凝聚成“一脉温情的自享和企盼”,适合于闲谈、攻读、怀念、写信、作文等等。此时哪怕就是对着窗子,也只是听到风声雨声,而二者最大的功能就是激发想象。此时此刻,“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事实上,风声雨声的自由,就是先生想象的自由,这种自由,不是那种社会政治的民族国家的自由,而是个人摆脱世俗责任压力的自由。这种自由被先生想象得很绝对,是不是有点空想?但这是个人的,又是想象的、审美的,无须过分拘泥实践理性。

 接着,从夜雨的思索,联想到了行旅。一方面是,从泥泞,联想到了夜间行路之艰难,就可能在孤苦的处境之中,顾影自怜,把万丈豪情变成“想家”的软弱。可是另一方面,又想到那些伟大的求道者、旅行家、航海家,冲破了夜雨的包围,凭借的是“伟大的意志”,因而也唤醒了自己的“惰怠”。这表明先生虽然偏爱个人的、孤独的“苦旅”,但是他的文化追求,总是要通向社会责任感的。

 再接着,从旅行又联想到“人生的行旅”。先生想象着“夜雨的魅力”,魅力,也就是题目中的“夜雨诗意”,这种诗意,和前面的诗意有点不同。前面的诗意,是写景中抒情的,如: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面窗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玻璃窗冰冷冰冷,被你呵出的热气呵成一片迷雾。你能看见的东西很少,却似乎又能看得很远。风不大,轻轻一阵立即转换成淅沥雨声,转换成河中更密的涟漪,转换成路上更稠的泥泞。此时此刻,天地间再没有什么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风声雨声。

 这是一种朦胧的、不清晰的视觉,渗透着一种不十分确定的想象的推断。你分不清是景色动人,还是想象的推断更富有诗意。这就是先生擅长的抒情手法之一。

 到了第三部分,先生的“诗意”联想,似乎有所不同,这里没有景色作为载体,想象更加自由起来。但是没有陷入抽象,凭借的是修辞学上的隐喻。自然的夜雨被赋予了改变心理的功能:

 夜雨曾浇熄过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抚过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过一触即发的战争,夜雨曾破灭过凶险的阴谋。当然,夜雨也斫折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进发、火烫的情怀。

 这里全是可能性的推测,但是并非理性的思辩,而是情思的抒发。因为在这里,他单纯地、无疑也是片面地、不加论证地强调了夜雨的“宁定”的性质,改变了历史人物的决断,从而也就改变了历史的命运;而不是全面地分析这种改变有其复杂的矛盾和多样的原因。从强调情感的决定性来说,这不具备说理的必然逻辑。先生也根本不在乎理性的必然,只是想象情感的激发,哪怕是偶然性,也是重要的,对于人来说,也是不可忽略的。

 夜雨带来心情的微妙变化,是看不见的,又是难以证实的,只能是推想一番。但仅仅是推想一番,本身就是对非理性的心灵的一种可能性的破译,这本身就有“魅力”,就有“诗意”了。正是因为这样,先生用了两个段落的篇幅,写下了具有排比性的思路:虽然历史学家没有查考,他还是要想象:有多少个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了历史的步伐,扭转了多少杰出人物的命运。

 先生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来强调偶然性呢,因为人们往往忽略了它。人们忽略它,是因为它虚无飘渺,因为相对于历史学家来说,这一切太“琐碎”了。但是,先生认为属于人心灵的这些看来“琐碎”的偶然性,也是宏大的历史必然性的一个部分。如果没有这些偶然、这些琐碎,也就没有历史。只有能从偶然、琐碎中,感受到宏大的必然,才真正懂得人生的全部价值。因而他在文说:

 人们每时每刻遇到的一切,都可能包孕着恢宏的蕴涵。诗人的眼光,正在于把两者钩连。

 先生的意思是说,琐碎的、像夜雨这样平凡的现象,虽然不如英雄豪杰的业绩那样壮丽恢宏,但是离开了琐碎,也就没有没有了恢宏。夜雨中,人生和历史都在蹒跚。蹒跚,就是不稳定,不规则,不伟大。这是因为历史和人生都充满了不确定、不规则,而心灵的偶然性,在这种不规则中就更显得不可忽略了。

 先生的《夜雨诗意,寓意是很深的。从表现来说,又是以夹叙夹议的风格。我以为,在习惯于阅读写实的散文读者中,提供这样的写法,可以开拓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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