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天台上，一只小鸟在树杈里跳来跳去，我在给他读《虚构与现实》。

突然，他说停一停停一停，我脑子里冒出个想法。

我说说。

他说我想去流浪。

我说好呀，我跟你一起去。我俩第一次见面我说我想去撒哈拉，你不就说你陪我去撒哈拉的吗（当时他问我读什么书，我说三毛，他说为什么读三毛，我说我想去撒哈拉）。

他说是啊。我们过段时间到一个城市，租套房子，住一年。再换个城市。

我说租半年。半年就够了。

他说半年不够，一年一个轮回，时光的轮回。

我说那我们先去拉萨住一年，那是给人奇幻的地方，说在拉萨才会真切体会“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这句话，就是每天都有可能发生奇迹，事实上不可能每天都发生奇迹，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不能每天都遇到奇迹。但是据说你在拉萨会有这种感觉，你会觉得每天都可能发生奇迹，比如你今天出门，你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那是有宗教的人去的地方。

他说拉萨那么高的海拔，能不能适应，不知道。那就先去看看。

我说我们去好玩的，有故事的地方，去我们曾经呆过的地方。

他说好，我们去西双版纳，昆明，大理，成都，攀枝花，绵阳，温江，西安，北京，河西四镇，上海，南京，苏州，杭州，长沙，宁波，武汉，南昌，厦门，福州，华盛顿，纽约，里昂，伦敦，夏威夷，伊萨卡，乌克兰，北海道。

我说我还想去哥尼斯堡看看。

我说你为什么冒出这个想法?

他说马原说他写作时必须拉上窗帘，开开台灯，在黑白分明的环境中，才能打开幻想，进入意向，确实，我们在一个熟悉的环境中呆得太久，感官就会迟钝，思想就会麻木，意向的大门就对我们关闭，走马观花的旅行，就像在黑黢黢的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在一个城市，财米油盐，过一段时间，才真实。

他说过去做业务，自己在外边跑的感觉已经很模糊了，现在我们想起来的，还是我们俩或者我们仨一起在一个城市租房子，借房子，买菜做饭散步生活过的事儿。

我们都觉得，陪宽在丛林小屋生活的那几年，就是这种生活，似家非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