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重庆巫山童养媳事件”上了中文社交媒体的头条。在新中国成立快七十年，文明昌盛的21世纪，再次听说“童养媳”给人一种穿越的虚幻感受。本来我还以为可能会反转，但巫山县官方声明 让我确信事情是真实的，而且官方声明让我了解到，在一些地方政府眼里，童养媳，这个旧社会才该有的丑恶现象，居然可以是“合法”的。由于对求真的爱好，我有两道算术题，还请巫山县人民政府与帮忙洗地的五毛、自干五帮忙解答一下。

1、大伯马正松收取的3000元，属于拐卖妇女儿童的非法所得还是所谓的“代养费”？

巫山人民政府的说法：​“在当地村干部的见证下双方协议约定，陈家给马正松3000元'代养费'，给马泮艳1000元'恋爱金'，马泮艳在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前由陈家代养，达到结婚年龄后与陈学生结婚。”“ 马正松主观上未以牟利为目的，客观上没有出卖行为，不能认定马正松涉嫌拐卖妇女儿童。同时，马正松对马泮艳姐妹无法定抚养义务，不符合遗弃罪的犯罪主体，不涉嫌遗弃罪。 ”

某“五毛”也认同巫山县人民政府的说法：马正松养了马泮艳4年，收取的3000元“更接近于是给她大伯抚养她四年的补偿费”。

马正松收取的3000元，到底是拐卖妇女儿童的非法所得，还是补偿性质的所谓“代养费”？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马正松的收费行为，是整个事件的肇始。如果马正松的拐卖犯罪成立，那么之后陈学生强奸被拐卖者的事实也就更有可信度了。

如果认定3000元是补偿性质的，是补偿马正松抚养马泮艳的费用，那么前提是这笔钱应该与马正松抚养马泮艳的付出相当。重庆农村地区2000年居民人均生活消费支出是1395.53元[1]。马正松是1997年-2000年抚养马泮艳，抚养了4年。那我就拿人均生活消费支出最高的一年2000年来算。

巫山县人民政府声称：“ 马正松家庭也特别贫困，作为全家唯一的劳动力，需供养自己的母亲、患有精神病的妻子、自家的两个孩子和马泮艳三姐妹共8口人。”

那么，马正松家平均每个家庭成员获得的生活消费支出是174.44元（寄养子女获取的生活费只可能更低）。这样一算，马泮艳4年的抚养成本大概是700元左右（还是我往多算的）。如果马正松收取的“代养费”是补偿性质的，并非牟利，那么数字应该与700元接近，且略低，才算合理。而事实上，马正松收取4倍-5倍于合理补偿费用的钱款，再强行认定为补偿性质的“代养费”就不太符合事实了。显然，3000元认定为牟利性质较为符合事实，这样一来拐卖妇女儿童的事实也就可以成立了。

2、马泮艳是被强奸的吗？

强奸与否，要看有无违背妇女意志。巫山县人民政府的声明，我没看到任何一点是关于强奸有无违背妇女意志的阐述，而是关注在陈学生与马泮艳发生性关系时马泮艳的年龄。我国法律规定，低于14周岁，无论女性是否愿意，都按强奸罪论处。

巫山县人民政府是这么分析的： 经调查确认，马泮艳女儿在2002年10月26日（农历9月21日）出生。根据医学专家意见，马泮艳第一次产女的受孕时间在2002年1月至3月期间。马泮艳户籍资料显示，2002年1月24日满14周岁。现有证据不能证实陈学生在马泮艳未满14岁时与其发生过性关系。因此，也不能证明陈学生涉嫌强奸罪。

首先，中国农村地区大部分人只知道农历生日，而不是公历生日，在记录户籍生日时，往往是记录农历生日。马泮艳的生日是3月11日而不是1月24日的可能性较高。

其次，即便按照巫山县人民政府的说法，姑且认为马泮颜的生日是1月24日，大女儿生日是10月26日。女性足月妊娠的时间长度是259-293天[2]。回溯受精可能时间应该是2002年1月6日至2002年2月9日，巫山县请的“医学专家”说“1-3月”是什么依据？按照巫山县人民政府的说法，马泮艳2002年1月24日满14周岁，那么满14周岁前的性交可能日子是18天，后是13天。这样看来，未满14岁发生性关系的可能性要大于已满14岁。再说，巫山县人民政府客观上以怀胎生女作为发生强奸的唯一依据，是不是有问题？

最后，最高法院《关于依法惩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见》第21点指出：“对已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女性负有特殊职责的人员，利用其优势地位或者被害人孤立无援的境地，迫使未成年被害人就范，而与其发生性关系的，以强奸罪定罪处罚。”因此，即便是不考虑前述拐卖情节，不考虑14周岁的问题，根据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陈学生也可构成强奸罪。

巫山县人民政府说自己的工作没做细致，我看工作做得还很粗犷。发回去重做吧。

参考文献：

[1] 朱芸, 金镝. 2000～2009年重庆市城乡居民收入与消费差异. 安徽农业科学, 2011, 39(24):15104-15107.

​[2] 丰有吉等. 妇产科学. 人民卫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