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郎 寨

【夜郎寨】yèláng zhài  寨，泛指防守用的栅栏，或旧时驻兵的地方。夜郎寨，专指古夜郎新晃城郊的一个山寨。房子依山而建，高低错落，起伏迭宕。每家每栋堂屋里，木桌上铺着蜡染的青花布，摆着自家酿造的米酒；木窗木栏上挂满了辣椒、玉米，家家户户有农家小吃。

我做农民的时候，羡慕城里人，想做城里人；做了城里人，又想做乡里人。产生这个想法的起因是新晃夜郎寨的新乡村新景象，令我着迷向往。在我眼里，夜郎寨是一首重唱的老歌，是一口冒鲜水的枯井，是一件出土的文物，是一颗长生不老的果实。这里没有城市喧嚣的烦恼，没有城市酷热的沉闷，没有城市被盗的恐惧，没有城市可怕的陷阱，没有城市围墙的禁锢，没有城市虚假的矫作。城市除有好路好街好巷好东西之外，带给我的是心情抑郁和乏味。可是，夜郎寨带给我的是它原汁原味的美丽。美丽了我的心，美丽了我的魂。

夜郎寨距新晃古城一公里，坐落在一条长垅里，一排排侗家木屋的翘檐，若一支支冲天长啸的唢呐，吹着一首首软心的侗歌，是歌声诱惑我一步步地往夜郎寨深处走去，去体味宁静和清雅，去感悟“夜郎自大”的历史背景，去探寻夜郎文化的千古魅力。

夜郎寨不大，屋舍仄仄斜斜，顺山势叠立，没有围墙，且有高高低低的绿树包围。半山腰上插着一面蓝色旗，隶书着“夜郎寨”三个大字，好像梁山英雄好汉重聚一起，显示出水浒梁山风骨。我在城里看多了高楼大厦，看到夜郎寨觉得新奇。寨子四周的树，没有独立形象，如浓重的云，也仿佛一层厚厚的绿苔，将苍老写在夜郎寨的风情里。沿着近似古道小路深入进去，桐油油过的木板屋，在阳光里涂抹着与阳光一样的色彩，每家每户的门上还贴着新春的对联，洋溢着吉祥如意的气象。吊脚楼上的侗家女，眉飞眼笑地向游人招手致意，声声叫着“本细奈”。开始我并不在意他们叫什么，后来所到之处皆这样叫着，我去问主人赵建明，他说是侗语“你好”的意思，欢迎你的到来。我深深地被感动着，觉得侗家人十分厚道，十分热情，十分礼貌，十分好客，几乎近于“傻味”。凡是过路人，他们都是如此的亲切，没有一点陌生。在夜郎寨蓝旗下，我看见木屋里有碓、磨、犁、耙、蓑衣和斗笠及烧酒的灶，几罐米酒摆在堂屋中间，蒸发出一种喷香的酒味；在木屋房间里，最先跳入我眼帘的是蜡染青花的床上用品，古色古香，颇有几份新鲜激动，然后是空调、电扇和电视。走出本细奈房间，便是一个长廊，长廊里一溜长桌，供合拢宴用。赵建明说平时游人多，便吃合拢宴，那气氛那架势那精神那食欲非常饱满，夜郎寨像一锅烧开泡猪的水沸沸腾腾；那气浪那侗歌那和谐那酒香非常动人，夜郎寨如一条欢乐的海洋五彩缤纷。游人心潮澎湃，感慨万千，都说这是一个新农村的经典，我点头称赞。刚停下脚步，一碗甜酒端上来，这是客人进屋的一个独特礼节，我仰脖喝下去，从嘴里甜到肚里，最后甜到心里。我举目往四周房舍望去，每个堂屋的大彩电都放着歌曲《侗锦、芦笙和兰花》，顿时我仿佛看见了美丽的侗锦和制作精细的芦笙，芬芳四溢的兰花夹杂在春风中，香进我的心里。

夜郎寨最美妙的是那口井，水是甜的，生喝比熟喝味更长。这口井历史长，什么年代，主人说不清，反正有个历史故事一代一代地往下传着。井边有个小池，小池里的水是吊桶打上来的，供洗濯用。每家用的水是自来山泉水，都是这口井的。夜郎寨人最爱卫生，房屋四周干干净净，天天有人洗衣服，山边上挂满着花衣彩布；夜郎寨姑娘长得白白嫩嫩，我说是喝这泉水的作用，夜郎寨人自豪的承认。

夜郎人豪爽出了名，本细奈的豪爽更让人触目惊心，用土钵吃饭，用土钵喝酒。只要装好饭，倒上酒，你不豪爽也变得豪爽起来。菜总要炒很多，酒总要喝昏醉。饭桌上要用土钵，它昭示着待客的一片殷勤与赤诚，彰显着一个民族的热情与奔放。那夜我不知喝过多少钵酒，都是在激动中一饮而尽，没有城里酒席上的推诿和虚情假意，敞开喉咙灌，用本细奈的纯洁和爽快荡涤着自己的灵魂，用本细奈的美酒清洗着自己的肠胃。

夜郎寨的夜色好像比任何地方都要美丽，月亮照在青瓦上，镀上一层银色，看似银水在往夜郎寨的石阶和小巷中流淌。我喜欢这种色彩，色彩的光芒让我欣喜若狂，眼前的刀梯架在本细奈的坪中央，火红的犁口在熊熊的篝火中燃烧，神秘的傩师身着傩服，吹着牛角，在摇摇欲试上刀梯，那只活着的公鸡在刀梯上溅血而亡，瞬间献身给傩祖。在一阵傩器的打击下，傩师开始赤足上刀梯，脚掌被刀锋深陷缓缓而登。我不禁为傩师的冒险捏一把汗，心一阵比一阵紧。傩师翻过刀梯，昂头吹起雄浑的牛角号，伸脚一看不见伤口和血迹，走下刀梯，双脚又从烧红的梨口上走过，又不见烫伤脚心。我顿觉奇怪，傩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上帝给他一双铁脚。我摸摸梯子上的刀和傩师的脚，刀极其锋利，脚极其柔软，为什么扎不进烧不伤？

本细奈的傩戏开始了，身着稻草衣和戴上面具的夜郎寨人，打着锣鼓钹的“咚咚推”，拉着客人戴上面具上场载歌载舞，一起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将歌舞推向高潮。

走进新晃，走进夜郎寨，走进本细奈，仿佛走进了世外桃源。从走进夜郎寨那一刻起，历史的神话在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使我穿越千年的时空，在神奇的国度里，领略到古夜郎的一种文化氛围，一种由历史、文物、建筑、风情、民俗、艺术、饮食以及哲学等诸多内容构成的文化。夜郎寨的每个角落都是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又是耐人寻味的人文景观，它闪烁着不可磨灭的光芒。去夜郎寨的人，不妨都去接近它，阅读它，理解它，感受它神秘的风情，触摸它深厚的文化，创造出灿烂的夜郎文化。

夜郎寨，神奇的夜郎寨，你是我心中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