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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清漳文学》刊发我的散文《怀乡的疯女人》

(2012-11-07 13: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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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乡的疯女人》 

   文马晓燕

        在我的印象中常有这样一个人,无论冬夏,她都穿一件方领碎花罩衣,一条阔腿的裤子。一身行头,均看不出原来的本色了。

       她的脖颈细长,露出的臂腕和手指枯瘦,还有光着半截的小腿也是圆规样的细脚伶丁。这样,就难怪她给我们的印象总是穿着一条又宽又短的裤子。

       她这样的“骨”感,不用说她的脸,也是形销骨立,两颊凹陷。而且,终日蓬头垢面,头发很随意地在两耳的上方绕了两只“角”似的髻。

      但从我记事的时候,她就是我描述的样子。好多年里,也不曾见她穿过其它衣服,不曾见她的额头上长过一道皱纹,鬓间添过一丝白发。仿佛时光改变了一切,却总是不小心遗忘了她。或者命运对她已然如此,时光再也不忍心给她留下什么。

 她叫马兰英,是我们村里二十年前嫁出去的姑娘。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非常出众,这一点可以从她的一双儿女身上得到印证。她的儿女均大我很多,长大后,都成了方圆一带人们公认的帅哥靓女。再就是她的丈夫是一个复转军人。在那样的社会,只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才有可能嫁给一个出过家门,见过世面的男人。

但是,不幸的是后来她却疯了。

据老人讲,好像是她丈夫出了一些风流韵事,她受了刺激的缘故。不知道有多大的可靠性。但是果真是这样一个原因的话,那么能为一个拈花惹草的丈夫疯狂的人,想来,也必是一个性情中人了。只因爱得太用力,才受到了很深的伤害,以至于到了疯癫的地步。

患病之后,她便开始在四乡八邻的游荡。

因为,她的娘家在我们村。所以,她游逛最多的地方,便是我们村。不过,那时,我们并不懂得这么多。

我们每次见着她的时候,她都在那里不停地诉说。嘴巴动地很快,脖子上的喉管随着她说话的节奏总是咕噜咕噜地动。但是很少能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偶尔听见几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弄不明白她翻的是哪年哪月的皇历。

大抵还因为她是一个疯子,也就更没有人认真听她说什么。这倒也罢了。

但是,那时,每次她一来,村里的孩子们总是围着她取乐。拿土块、粉笔头、小树枝之类的东西扔她。村里闲散的地方,还长了一种药材,上面结一些指头蛋大小的果实,浑身布满了柔软的密刺。虽然不扎人,但是粘到衣服,尤其是粘到发丛里很难取出来。大人们常常把那种果实摘下来,成团地放到老鼠的洞门口,让那些粗心大意的老鼠粘进去,再一窝老鼠彼此粘连,纠缠不清,然后互相打架去。

但是,有时候,孩子们也会摘了那样的刺球往她的头发上扔。孩子们追着她,笑着,闹着,喊着,起哄起得厉害时,她边往后退,边扯着长长的脖颈,嘴里哇啦哇啦地,很像一个伤心气愤的人在骂人。

所以,每每这样的时候,她走了,要过好久才会再来。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她来了,都是在田间、地头、桥头、小路之类的地方转转,看看,仿佛一直在寻找曾经失落过的一件东西。只有很少的时候,她才会从村子里居民点的马路上穿过。

看起来,她成日的在游荡,不知道一年里能在家待几天。更不知道,她每天是怎样吃喝的,晚上赶不回家里是怎样过夜的。但是她和一般的疯子又不一样,她的目光有一些忧郁;她的表情温和,从不伤及别人;也不接受别人的施舍,更不去垃圾场之类的地方捡脏东西吃。

我们老家和鄯善不一样,每年冬天总要下上四五场大雪,每次总有几寸后。下雪天还可以,但是雪后的天气总是格外冷,人们穿着厚厚的棉大衣都不敢出门。没事时总是缩在家里的炉火前烤火,要不然就是偎在热炕头取暖。

在这样的时候,她也会外出。穿得还是那袭长短肥瘦都不靠边的单衣,还是打着一双赤脚。看到的人都无不称奇,难道她不冷么?这样会冻出病的。要不然,会冻死的。

她的面庞,早就苍白的像一张纸。因为没有了一点血色,看不出被冻红或冻紫的样子。只是她的两只手臂抱在胸前,似乎在以此来抵御寒冷,身体也确实有些瑟瑟发抖。其次,便再也看不出什么了。结果是,担心她会冻坏的人,倒是自己冻病了。而她,过了一阵,又出现了,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

后来,我在他乡生活。每当我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想起故乡的时候,总是会常常想起她。倒不是因为她是家乡的一个奇人,天寒地冻得冻不坏她;饥一顿饱一顿的也饿不坏她;而一点一点消磨人的时光也不曾改变过她。当然,我不否认,我在想起她的时候,也想起了人好瞎寻乐子的无聊本性,以及人的无知、冷酷。但是更主要的是,有一次,父亲说到了她。

说到底,一个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内心里还是怕着的。她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虽然落到了那样的地步,但她的面目并不可憎。可是孩子们那样欺侮她,却都是站远了拿东西扔她,并没有人敢到她的跟前去。

除此,我确实也没有见过有谁曾经真诚善意地走近过她。

然而,有一天中午,父亲从田里回来,坐到凳子上和母亲闲聊时,说他在回来的路上碰到马兰英了,他们聊了几句。

当时,我听着这话的时候,简直大吃了一惊。是父亲和一个疯子聊天么?还是一个疯子和父亲聊天?无论怎样,这似乎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是一个疯傻了很多年的女人,一直都是那样的。就凭她一年四季都穿着的那身衣服,还光着脚板,绝然不会是一个人能装出来的。而且,她也绝不是一个间歇性的神经病人。

只听父亲说,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些明白。父亲碰着她的时候,她还叫父亲大哥。父亲问她,你叫我大哥,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说,你是北庄的夏大哥。父亲和她同辈,小时候都是非常熟悉的。因为父亲兄弟四人,按春夏秋冬依次取名,伯父去了台湾后,村人就称父亲是“夏老大”,同辈的人自然称他为“夏大哥”。

父亲又说,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说,这里是生养我的地方,我就是想回来看看。

其实,她的娘家人早在她疯傻之前就都殁了。一个疯傻到无冬无夏的人,什么都不为,却要常常地忍受屈辱,跑回来看看故土,看看生养自己的地方——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好给这篇短文结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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