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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逃避,直面人生困境

(2018-08-16 17:4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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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家庭暴力

分类: 家庭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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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1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这天晚上,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整个村庄都笼罩上一层皎洁的月光。月色中,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人,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门开了,一个年轻男子抱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这男人,盯着老人看了一会儿,紧接着他突然惊叫道,啊?是你!你竟然还敢回来?你呀,最好到公安局自首去!别站在这儿给我添堵!说完,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老人蹲在门外呜咽着哭了起来。

老人的名字叫石祥,今年已经73岁。年轻男人名叫罗海,是石祥的外孙。

中秋节一个团圆的日子,按理说外公的到来,应该更添节日喜庆才对呀。罗海怎么给外公吃了个闭门羹呢?要解开这一谜题,还得从罗海父母的婚姻开始说起。

2

罗海的母亲石冬梅、父亲罗宪民,两个人的媒人,不是别人,正是石祥。说起来,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

年近50岁的石祥,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一天,一个不小心被石材砸伤了脚。工头不给医药费不说,还变着法的想把石祥给撵走。

就在此时,一个叫罗宪民的工友站了出来,当着全体工人的面,把工头给打了一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工头,几天之后付清了各项赔偿款项不说,还带着一大包水果,登门赔礼道歉。

这件事情之后,石祥觉得罗宪民这个年轻人真不错,遇事挺仗义的。想着自己的大女儿石冬梅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对象,他琢磨着撮合两人。

就这样,在石祥的安排下,石冬梅和罗宪民两个人谈起了恋爱结了婚。罗宪民,也就成了石祥的女婿。

石祥对为人仗义的罗宪民,十分满意,觉得给女儿找了个好归宿。跟着罗宪民,女儿是不会受人欺负的。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石祥的心沉到了谷底。为什么自己撮合的这段婚姻,会令自己大失所望呢?

结婚典礼办了没几天,石冬梅就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娘家,说这日子没法过了。罗宪民不喝酒的时候还好,也知道知冷知热,可只要他一喝了酒,身边有什么拿起来就打。

这边石冬梅还没哭诉完,那边罗宪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赔礼道歉来了。当着石祥的面,他扑通一声,就给石冬梅给跪下了。冬梅呀,我知道错了,以后这酒啊,我再也不喝了。你跟我回家去吧,咱俩好好地过日子。

女儿的委屈,石祥全看在眼里,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嘱咐嘱咐女婿,让女儿跟他回去了。

可是罗宪民就是个酒鬼!口口声声说戒酒,哪顿都没少喝!只要石冬梅稍微劝一句,非打即骂!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石冬梅怀孕了,生下了个男孩就是罗海。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罗海也已经13岁。这年春节的时候,石冬梅和父亲说,今年过年的时候,您和妹妹就在我家过。于是,小年夜的时候,石祥带着二女儿石冬雪,来到罗家准备过年。可是,石祥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春节却成了他命运的转折点。

3

看着岳父和小姨子来了,罗宪民跑前跑后、端茶送水,热乎得很。简单地跟岳父寒暄了几句之后,他跟小姨子石冬雪寒暄了起来。自打冬雪一进门,罗宪民的眼珠子,就没有离开过她。冬雪呀,一段时间不见,你这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这皮肤呀,就跟你的名字似的,白的像雪。

石冬雪没好气地看了姐夫几眼,不再搭理他。一旁的石冬梅,听了这话说了句,哎呀,这姐夫怎么没有姐夫样啊,也没再多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罗宪民一个劲儿的给石冬雪夹菜,面对姐夫的殷勤,石冬雪却不太领情。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之后,推说累了,回房睡觉去了。

吃好了饭,石冬梅就让父亲也去休息一下。可是石祥看着自己瘦弱的大女儿,心想女婿平常对女儿,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就张罗着帮女儿干点活。

拗不过父亲,石冬梅把罗海招呼睡了之后,两个人跟罗宪民打了声招呼,就出去干农活去了。家里面只剩下熟睡的罗海、石冬雪和罗宪民。

石冬雪正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发现有人把门给推开了。她猜想八成是姐姐回来了吧,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可她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她还没回过神来,一把杀猪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别喊,喊我就杀死你!

石冬雪一听,这声音很熟悉!仔细一辨认,竟然是姐夫罗宪民。石冬雪一边挣扎着,一边央求道,姐夫,我求求你了!看在我姐的面上,你就放过我吧!

色欲熏心的罗宪民,怎么可能放过长是白白嫩嫩的石冬雪?任凭石冬雪如何乞求,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天黑的时候,石冬梅和石祥回来了。石冬梅看见妹妹的房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她看到,石冬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蜷缩在床角。她猜想,肯定是有事发生了。可是,她真的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石冬雪看见姐姐回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姐姐怀里,姐姐,姐夫他……

石冬雪说不下去了,号啕大哭!

门外的石祥,听到房间里的哭声,进来看到哭泣的两姐妹。再仔细地看了看石冬雪,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尚未出嫁的女儿,竟然被她的姐夫糟蹋了。

此时的石祥愤怒至极,悔恨自己竟然给女儿找了这样一个有丧人伦的下流丈夫。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4

石祥拍着桌子怒吼道: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罗宪民简直是个畜生!我就不相信了,还治不了他!赶紧报警!

报警?你们还敢报警?我把你们全杀了!罗宪民说着拿着一把刀冲了进来,冲着石祥就是一刀。石祥拿胳膊一挡,鲜血顿时喷溅了出来。罗宪民看到见血了,变得更加疯狂。给了石祥几刀之后,用力挥舞着刀,冲着石冬梅姐妹俩来了。

石祥看着罗宪民,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拿着铁铲,铆足了全身力气,往罗宪民的头上打去。

一声闷响之后,罗宪民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就在此刻,年仅13岁的罗海,听到房间里的打斗声进来了。父亲被外公打倒在地的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孩子吓得哇哇直哭。他跑到父亲身边,用力摇晃着,爸,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罗宪民微微睁开眼,眼神中全是仇恨和不甘,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这样闭上了眼睛。任凭罗海再怎么用力摇晃,再没有一点反应。

石冬梅急忙地跑了过去,用手试了试罗宪民的呼吸,罗宪民已经断了气。

爸,你赶紧跑吧!为了这样一个祸害去坐牢,不值得呀!石冬梅一边大声哭着,一边赶紧和石冬雪为父亲包扎伤口。

石祥的伤口,虽然很深,但幸好没有伤及要害。简单地包扎了之后,石祥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这一年石祥已经63岁。他却要在这个年龄,离开亲人开始逃亡。在女儿的催促下,他走得如此匆忙,连跟外孙好好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使得年仅13岁的罗海,对外公杀死父亲的原因一无所知。因此,对外公产生了仇恨。

5

石祥走后,石冬雪就报了警,罗宪民已经死亡,根据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他的刑事责任不予追究。另一方面,石祥这一逃就是十年。十年间,石祥拿着一张捡来的身份证,在各个工地上打工,每个工地他都不敢多待,三四个月就换个地方。每每听到警笛声,他都吓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工地上的活,他再也干不动了,生活没了着落。无奈之下,他沦为了乞丐。白天,在天桥上乞讨,晚上睡在大桥下。石祥毕竟已经年逾古稀,再加上这么多年风餐露宿,他的身子骨越发的差了。

这一年冬天,外面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石祥在大桥下硬扛了几天,冻得感冒了,发起了高烧。实在没办法,他就找了一个偏僻的私人诊所。医生一测体温被吓到了,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当得知,石祥是因为露宿街头而生病的时候,医生动了恻隐之心。不但精心地治疗,还免去了所有的医药费用。

大爷,您这医药费我不要了,您有家吗?赶紧回家吧。您家里人哪,肯定也想您。您哪,别在外面流浪了。

医生的一番话,让石祥的鼻子一酸,两行浊泪流了下来。是啊,该回家了,逃亡的日子该终结了。两个女儿冬梅、冬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年自己走的时候,罗海刚刚13岁,如今十年过去了,也该长成小伙子了吧。

就这样,思乡心切的石祥,忐忑不安地登上回去的列车,回到老家。趁着天黑,他找到之前的一个老工友,迫不及待地打听家里的情况。

老石啊,你可回来了!你知道吗?你走了半个月不到,冬雪就自杀了。没多久,冬梅不知怎么的,疯了。

当石祥听到这些情况的时候,两眼一黑,当场就昏死了过去。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连忙问道:那罗海呢?这么多年,他可怎么过来的呀?当年他只有十几岁呀。

当工友告诉石祥,罗海在村里人的资助下,念完了中专,并且已经学会了电器修理手艺,如今已经娶妻生子的时候,石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泛起了泪花。

老石,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把你女婿给杀了?

石祥,一五一十地把当年的情况,跟工友说了出来。紧接着他问道,老哥哥,你帮我掂量掂量,你说罗海,他会原谅我吗?我呀,真想回家!

依我看哪,当年是你女婿自己作恶在先,你呢,不过是给你们家除了个祸害,而且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那外孙呀,肯定不会责怪你的!今天不是八月十五吗?要不你啊,就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看看!

就这样,石祥眼含热泪,蹒跚着来到罗家门口,颤抖着敲开大门,也就出现了文章开头所说的那一幕。

6

出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外孙罗海。罗海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了,臂膀浑圆宽厚,臂弯里抱着的孩子,应该是自己的曾外孙吧。石祥刚想说什么,罗海认出了他。想当年,就是这个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之后逃跑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活着,还敢回来?看着这张在脑海中,重复了千遍万遍的杀父仇人的脸,罗海想起了父亲去世时的场景。他巴不得,马上将这个人送到监狱去。可是看着瘦骨嶙峋的石祥,石祥毕竟是自己的外公啊。罗海有一种更为复杂的心情,从心中升起。

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不过,你最好到公安局自首去,当年造下的孽,是时候该还了。

说完,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门内,罗海的内心五味杂陈。想当年,自己多少次,多想找着这个机会,替父亲报了仇。可如今,凶手就在门外,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拿起电话拨打110。外公瘦成那样,衣服破旧不堪,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究竟该如何?罗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罗海家的电话响了。是罗海吗?我这边是公安局,当年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已经投案自首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们公安局来一趟,配合我们调查一下案情。

撂下电话,罗海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外公终于选择了自首这条路,当年那桩杀人案,该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一时之间,老石回来投案自首的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说岳父杀死自己的女婿,判个死刑算是便宜他了。也有知道内情的人说,当年,那女婿是咎由自取。老石,干得好!就在人们的猜测声中,石祥竟然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他再一次来到罗海的家门口,眼巴巴地往里面望。

罗海惊讶极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13岁的罗海,不了解父亲被外公杀死的真正原因,后来小姨自杀了,母亲又疯了,整件事对于罗海来说,就是个谜。如今警察释放了杀死父亲的外公,没有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这是为什么呢?

经过司法机关认真细致的调查取证,还原了案件真相。当年,罗宪民强奸了石冬雪之后,听到石祥想要报警,想要让他去坐牢,一时之间,杀心顿起。拿着杀猪刀,用暴力手段阻止石祥报警。争执过程中,石祥杀死罗宪民的行为,最终被确认为属于正当防卫,依法不负刑事责任。因此,被羁押在看守所的石祥,被宣布无罪释放。

罗海终于完整地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父亲才是罪魁祸首,小姨石冬雪就这样没了。母亲,在这样巨大的打击之下疯了。外公才是可怜人哪!罗海不禁向警察打听起了外公的逃亡生活。得知外公这十年的辛酸,罗海的内心也非常难过。可是当年父亲,死在自己怀中的场景,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着外公就这样,从看守所里走出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罗海还是不能释怀。每当石祥在自己的家门口转悠的时候,他都会关上大门。就这样,一扇门隔断了祖孙两代的往来。石祥看着外孙,到现在还不能原谅自己,时间长了,也就不再来了。这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7

半年后的一天,罗海接到一份传票,原告竟然是石祥,说是赡养费纠纷。当年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如今却来跟自己要赡养费,让自己养他,罗海觉得绝对不能答应!

在罗海心中,外公一直是自己的仇人,毕竟是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如今外公竟然将自己告上法庭,索要赡养费,罗海觉得这个官司吃得十分冤枉。那么,法院该如何审理这起赡养费纠纷案?罗海应该承担赡养外公的责任吗?

法庭上,石祥流着泪说道,我有两个女儿,一个是石冬梅,她呀,已经疯了。还有一个是石冬雪,石冬雪,已经死了。我如今已经73岁了,除了要饭捡垃圾,我真的什么都干不动了。我去工地,工头不要我;我给人家看门,人家嫌我干不好,给他们添乱。法官同志,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才把我的外孙给告了。我只求有一个地方睡觉,有口饭吃就行。说完,石祥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可怎么办哪?我真的不想拖累我的外孙。

坐在被告席上的罗海,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整个法庭回响的,全是石祥那年迈的哭泣的声音。

站在罗海的立场,石祥尽管是自己的外公,但是杀父之仇深埋心底,这赡养费,到底该给还是不该给呢?

本案中,石祥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石冬梅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而且没有经济来源,属于无力赡养;二女儿石冬雪已经死亡。外孙罗海是唯一有负担能力的成年人,依法负有隔代赡养义务。最终法院免去了老人全部的诉讼费用,判决由罗海支付石祥每月人民币400元的赡养费用。

判决书送达的这天,罗海拿着它来到母亲所在的精神病院,他看到了这样一幕:外公扶着母亲,走在院子的小花园里,母亲久违的笑容重新出现了。母亲拉着外公的手,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着,爸爸,爸爸。

罗海的眼眶红了,他抬起头尽量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母亲的笑容,已经让他的内心渐渐融化了。罗海做了一个决定,他缓缓走到外公身边,轻轻地叫了声外公。

石祥惊讶地抬起头,他的身体因过于激动,微微地颤抖着。他的双唇,已经不听使唤了,半响,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拥抱着罗海老泪纵横。

如果当初案件发生的时候,石祥能够正确面对,相信法律,及时地投案自首,石冬梅、石冬雪的命运也许将就此改写。石祥的这十年逃亡生涯,也将变换成四代同堂的其乐融融、共享天伦。

8

荷香心里点评:石祥杀了人,如果一开始就投案自首,怎么会有十年逃亡之路?怎么会有石冬梅疯了,石冬雪自杀身亡?

十年之后的投案自首,案件终于调查清楚。当年石祥杀死女婿罗宪民,属于正当防卫。罗宪民暴力阻止报警,用刀砍伤石祥,并挥刀向石冬梅、石冬雪两姐妹砍去。面对如此暴徒,石祥使出全身力气,一铲铲中头部,罗宪民倒地而亡。

当年,石祥就投案自首,直面法律的审判,石冬梅和石冬雪,也不会因为家里杀死了人,父亲的逃亡,而陷入无法接受无法收拾的残局之中。

无论人生到了怎样的困境,不逃避不远离,直面惨淡,才能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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