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动物福利

文/曹菡艾

 当今谈到动物保护，时常会见到“动物福利”一词。在国内谈动物保护为动物立法，时常有人会说，人的福利还没保证，还谈什么动物福利！那么，“动物福利”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动物福利是不是同人的福利一样呢？

首先，我们看看“福利”和“动物福利”的涵义。“福利”(welfare) 一词被用来形容人的状态和人以外的动物的状态，现在被人们普遍使用，例如，人的福利、社会福利、福利金、动物福利等等。“动物福利”泛指动物应该享有免受虐待和享有适当生活标准的福利。根据剑桥大学动物福利教授布鲁姆 (Donald M. Broom) 的观点，我们需要对“福利”有一个精确的定义，而且“福利”必 须能用客观的方法评估测量，这样我们才能在精确的科学测量中、在法律文件中和公众讨论中统一使用福利这一概念。布鲁姆教授还认为评估测量动物福利要同道德伦理的判断区分开来。一旦我们评估确定了福利之后，评估结果可以被用来指导我们对道德伦理问题做出决定。

布鲁姆认为，福利必须指每个动物（包括人在内）个 体本身的特征，而不是人们给予的外界的东西。例如，人们常常使用福利这一词来描绘给穷人支付福利金，这个用法不十分准确，这个意思同科学或法律的福利含义 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一个穷人没有钱买东西吃而忍受饥饿，政府给这一个人支付补助金让他能够买东西吃，我们可以说他的福利状况由此发生好转。我们可以用福 利这个词描述人和动物。对动物福利产生影响的因素可以包括疾病、受伤、饥饿、有益的刺激、群体交往、居住条件、蓄意恶意对待、人类对动物的处置、运输、试 验、残害、治疗、基因改变等。

因此，布鲁姆说，一个个体的福利指的是该个体对应付其环境努力的状态。福利指的是该个体在某一特定时刻的特征，说明该个体当时状况如何。布鲁姆指出，动物在 一生中面临很多不同的问题和挑战，他们同人一样，使用不同方式来解决和应付这些问题。应付的意思包括动物对自己身体状态的正常调节和应急反应。布鲁姆说， 应急反应的生理显示迹象包括肾上腺素活动提高、心速加快、惊恐行为等。这些需要耗费更多的身体能量，因此只有当动物预测正常调节行为不够时，这些生理迹象 才出现。当动物无法应付或可能对应失败时，动物就经历了紧张压力或是在承受痛苦。

我们可以藉此用一个尺度来描述一个动物的福利或一个人的福利的好坏状态。布鲁姆教授研究设计出了一套测量动物福利差的基本指标，这包括寿命缩短、成长或繁殖 的能力下降、身体受伤害、疾病、免疫压抑、身体竭力应付、行为竭力应付、行为病理学数据、自我麻醉、表现出的行为回避程度、正常行为压抑程度、正常身体运 作过程和身体发育被压抑的程度。类似的，还有一个动物福利好的基本测量指标，包括：表现出的多种正常行为、表现出的非常喜欢的行为程度、快乐的身体指示迹 象、快乐的行为指示迹象。在测量动物福利方面，牛津大学动物学教授道金斯 (Marian Dawkins) 提出了两个衡量标准： 第一是动物的健康状况； 第二是动物是否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我们还需要透过动物的眼睛、从动物的视角来认识动物福利，听到动物的心声。

如 果我们将以上理论用于具体动物福利评估，我们可以说疾病、伤痛、行动困难、发育不正常等都表明动物福利很差。如果动物居住条件很差，例如，家禽被长期关在 拥挤的笼子里，无法伸展翅膀和腿脚，其肌肉和骨骼变得虚弱、不健康，由此造成家禽应付环境的能力下降，这也就说明这些家禽的福利状态较差。类似的，研究表 明被长期关养在围栏里的猪，其骨骼只有正常猪骨骼强度的百分之六十五。这也表明其福利较差。这些都是可以客观、准确测量出来的。我们还可以使用行为测验。 如果一个动物避免某一物体或者强烈表示不喜欢某一物体，这也表明了动物福利状态。如果一个动物希望用某种自然姿势躺下或站立，但进行多次努力企图却无法成 功因为居住的空间太小，这也表明动物福利差。其他表明动物福利的行为测验包括动物的反常行为，例如，自我伤害、猪咬尾巴、鸡叼毛、特别富有侵略性行为等， 都表明动物福利状态差。

对于动物评估的客观性，布鲁姆教授认为，福利评估同道德伦理判断应该加以区分。例如，评估动物在运输过程中的福利状态，科学家可以对动物在不同运输方式中的 身心状态进行科学客观比较，比较动物运输过程中的具体身心健康指标数据和行为。在此评估基础上，人们可以做出伦理道德的选择，例如，决定使用何种运输方 式、运输条件等。

总之，动物福利是一个科学概念。长期以来，人们已经达成共识的是动物福利包括动物身心健康两方面，涉及到动物感受痛苦和快乐的各种广泛感受。应该让动物享有身体健康，免受饥渴、苦寒、病痛、过多劳作等体力上的折磨，同时也应该享有心理健康，免受精神折磨和创伤。

目前国际上公认的动物福利概念包括动物的五大自由，是在动物福利科学概念的基础上形成的。这五大自由最初是由英国农场动物福利理事会建议提出的。早在1964年，英国作家露斯˙哈里森 (Ruth Harrison) 撰写了一部 《动物机器》，书中详细描述了农场动物被虐待残害的情形，并指出现代的养殖动物业是一个社会大众看不见、关起门来的工业，使用不人道、不道德、残酷的方法进行大规模的工厂饲养。该书的发表引起了英国各界强烈反响。随后，英国政府成立一个政府调查委员会，调查有关密集型(或称集约式)饲养牲畜福利的问题。该委员会主席是布兰贝尔（Brambell）教授，调查结果载于该委员会的报告 - “布兰贝尔报告”。根据该报告建议，英国政府随后在1967 年成立了一个农场动物福利咨询委员会，即后来的英国农场动物福利理事会。该委员会最初的建议提出了动物福利的最低基本标准，即圈养动物需要享有“转身、舔梳自己、站起、卧下和伸腿的自由”。之后，该理事会提出了动物福利的五大自由。这五大自由是：

• 不受饥渴和营养不良困扰的自由，例如，有饮水和食物以保持身体健康；
• 不在恶劣环境中生活的自由 ，例如，有合适的生活环境，有住和休息的地方；
• 不受痛苦、伤害和疾病的自由，例如，伤病能得到预防和医治；
• 享有表达正常天性的自由，例如，有足够的空间，有机会跟同类动物生活在一起；
• 不受恐惧和忧虑紧张的自由，例如，动物心理健康得到保证，免受精神折磨。

动物福利五大自由目前已在世界上被广泛接受，在很多法律中有具体体现。如在欧盟的动物福利法规中，欧盟理事会有关用于农畜目的的动物保护法令规定了用于农业目的动物的基本福利标准，对于动物的居住、喂养条件、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都有具体指标，都体现了动物五大自由。再如，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动物关照和保护法》第18条规定，如果一个人，在没有正当、合理和必要理由的情况下，给动物造成痛苦，或虐待、惊吓、折磨动物，或让动物感到焦虑，或过分劳作或使用，或不给动物提供适当的食物、饮水、住宿、休息，均属犯动物残酷罪。这也是动物福利五大自由的具体体现。

动物福利五大自由也是驯养动物福利的最基本标准和原则，是制订动物福利政策法规的基准线。例如，在澳大利亚、英国商店购买鸡蛋，有些品牌的鸡蛋是专门由那些 生活在户外有自由活动空间的鸡产下的，而不是那些在用密集方式喂养的鸡产的。这种自由放养产的鸡蛋包装上印有“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RSPCA 认可的标志，蛋盒内还印有说明这种鸡享有以上说的五大自由的字样。“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还认可其他一些按照动物福利五大自由标准饲养的肉蛋食品，称为“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自由食品”(RSPCA Freedom Food)。

总体而言，动物福利理念的产生在西方国家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动物福利作为一种社会运动，较动物权利历史更为悠久。很多动物福利和动物保护组织以动物福利理念为指导思想，倡导改善和提高动物福利。例如，“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RSPCA 是这个派别的代表。

在动物立法方面，几乎所有西方现行的有关动物保护和动物福利的法律均为动物福利法，特别是禁止动物虐待法规，旨在保护动物免受虐待，改善动物的生活品质。此类法律也包含人对动物的法律关照责任，例如，有责任为动物提供饮食和住宿，要善待动物，不虐待动物，要尽到最起码的关照责任。

因此，动物福利和人的福利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