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那种体态小而嗓门大的拖拉机,好像赵本山在小品里叫“四轮子”的。江苏某地产的烧柴油而冒黑烟而震天吼的,好像。就是那种开起车来不像开车,像开炮的那种。但我现在说的还不是真的机器,而是说机器人,不,是拖拉机一样的人。
大约两个月前,郊区一位族人指邻桌的“拖拉机”们带点检讨精神地说道:“咱农村人说话声是大呀,一到饭店里喝点酒嗷嗷的。”
昨晚在一个小餐厅里面,又碰见四“台”。台兄台姐们,两男两女。看样子,喝得正当时季,好家伙,惊天动地,地动山摇。两个胖女人对两个瘦男人。并不知他们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但看样子,很像是混得可以的人,出没在沈阳城区一带。
男的偶尔吼一二声,像是拖拉机发动的那一刻。可一旦发动了,两个女人就一路吼将下去了。
“我操!”
“这B!”
“那个B”
二女底气都极足,像拖拉机加满了油。说完上述名句后,她们选择了大笑。一股强气流从丹田经肺部横冲直撞就撞到了喉咙,以迅雷不及掩之势在那里引爆,先是“咣”,紧接着是“咣咣咣咣咣”我在这样的雷声中,悄悄猜想她们气缸的数量与容积,还有马力什么的,还有将来可否将伊们的大笑用到现代战争的前线。
但她们不理会我的“哥德巴赫猜想”,她们只不约而同地以巨掌掩一下血盆大口,像是在模仿电影里的古典美人,我看了倒觉得她们是在预防门牙崩飞出来。那才叫大笑,山河为之变色,墙皮为之脱落。不捂着点真是不行,门牙一旦发射出去,怕是要失联的。我真是怀疑她们受过专业训练。依稀记乡下有个远房的四舅妈这样笑过的,那种摧枯拉朽款的。
紧接着是——
“这B!”
“那B!”
“我操!”
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两个男人积极配合着,不时以铜锤花脸的样式爆笑,爆炸式笑,并且佐之以高呼,表示他们很爷们,表示他们不肯臣服,是并不逊色娘们的爷们。而那两个女人就在这样的山呼海啸中,终于辩不清是娘们还是爷们,但这个餐厅确实成了爷们的擂台,他们擂酒,也擂噪音。
我一直想致信江苏某厂,建议他们改进那种小型拖拉机。现在看来多余。
我就餐,一般不是特别在乎吃什么,但却一向很怕碰见拖拉机们。但昨晚又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