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南抱朴子诗话(24-26)
(2022-04-29 10:23:09)(24):禅悟与诗悟
摩诃迦叶因看到佛祖“拈花而笑”,便由此悟道。他由此成为佛教中的一支——禅宗之祖。在禅宗在中国本土化后,初祖是达摩,二祖为慧可,三祖为僧灿,四祖为道信,五祖为弘忍,五祖弘忍后分成南慧能北神秀两个最大的派别。神秀在北方传教,这一派主张坐禅息念,“拂尘看净”;他曾作歌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慧能在南方传教,这一派主张不拘形式,不执着于名词概念,不重坐禅,主张“心就是佛”。他曾作歌云:“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但无论南北宗,禅宗的最根本的一条都是主张“”禅悟”,都不重理论创造,是为“小乘佛教”。小乘佛教主张自我完善和自我解脱。后来唐僧取经而回,这才有了注重理论的“大乘佛教”。大乘佛教主张行菩萨道,要普度众生。大乘佛教脱胎于小乘佛教,而小乘佛教又是大乘佛教的源头。
首先以“禅悟”喻“诗悟”的是南宋时期的严羽。他在《沧浪诗话》中说“大抵禅道唯在妙悟,诗道意在妙悟”。清代顺治康熙年间的王渔阳提出了“神韵说”,他说“诗禅一致,等无差别”,可见,他也持“禅悟”如同“诗悟”的观点。清代乾隆年间的袁枚说:“诗始于虞舜,编于孔子。吾儒不奉二圣人之教,而远引佛老何耶?阮亭(指王士祯,即王渔阳)好以“禅悟”比诗,人奉为至论。余驳之曰‘毛诗《三百》,岂非绝调?不知尔时,禅在何处?佛在何方?’”
在这三大诗话理论家中,南宋的严羽和清代顺康时期的王渔阳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诗悟如同禅悟。二者一样,所贵在“悟”。大清乾隆年代的袁枚反对拿诗悟比禅悟,其实他所反对的只是拿外来的后期的“禅”,去比中国的比禅的历史还要早得多的诗,其实这里面多少有点大国沙文主义的倾向。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否认诗贵于“悟”这个观点。为了说明诗贵在悟的观点,严羽在《沧浪诗话》还举了一个正反对比的例子.他说:“孟襄阳(即孟浩然)学力下韩退之(即韩愈)甚远,而其诗独出退之(韩愈的字)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唯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因此,诗悟如禅悟,是为至论无疑矣!
(25):诗者,“人之性情也”,诗“以识为主”。
诗词的功能如何?孔夫子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即是说诗可以用来抒发情感,可以“观风俗之盛衰”;可以“群居切磋”“和而不流”;可以委婉的讽喻。袁枚在《随园诗话》里反复地说“诗者,人之性情也。”严羽在《沧浪诗话》中也说过:“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可见,诗的功能是多方面的,甚至如我省诗词学会周正环会长的说法,“写诗还可以延年益寿”。我们从这些纷繁的叙述中抽出它最根本性的功能,就是诗可以抒发“性情”,可以发表见“识”。
现以“咏项羽”为题,看看诗家各自表现出怎样的“性情”和见“识”。
咏项羽(于季子 唐)
北伐虽全赵,东归不王秦。
空歌拔山力,羞作渡江人。
王,读去声wàng
见识:西楚霸王有妇人之仁,做事不果断,所以最终失败。
性情:优柔不是真正王者,杀伐决断才是人中丈夫。
咏项羽(南宋 李清照)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见识:莫以成败论英雄,项羽虽然失败,但其生也英雄;其死也,亦英雄!
性情:赞美英雄!崇尚气节!
题乌江亭
题乌江亭(杜牧)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见识:大丈夫当能忍失败之耻;在失败时当看到前途,要当屡败屡战,直至成功。
性情:忍辱负重,百折不挠,在失败中要善寻机遇,有一份希望,就作百倍努力。
乌江亭(宋
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
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见识:有的失败,可以挽回;有的失败,就绝无挽回的余地。人心一失,百事莫赎。
性情:善察得失之机,不作无谓的挣扎。
四溃山(佚名)
四溃山前客自游,行人笑指楚王丘。
英雄泉下休含怨,而今天子不姓刘。
见识:成败不过鸡虫得失;一家之天下如汉王朝者也不过区区数百年,何况项羽也曾是亡秦兴楚的主要指挥者,也曾是一统天下的西楚霸王,是天下共主。世人莫以成败论英雄。
性情:每一个王朝在历史长河里,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是非成败转头空。历史是后人写成的。千秋得失,只能任由后人评说。
诗人写诗,与政论家写论文不同。就同样一件事,由不同的诗人写出来,会因人而异,表现出不同的见识和性情。会写出各自心中不同的哈姆雷特,这就是诗的功能。这就是好诗。这样的诗才耐读,耐想,够读者回味和思索。
(26):解缙論作詩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