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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时,朱兰亭导演联系上我,请我为他有关工业时代的纪录片进行音乐创作与编排制作。尽管我还没有见到影像和剧本,却不需要太多考虑,欣然答应,因为这部片子的题材非常吸引我。工业历史有着丰富的层面,跨越了几个时代,正如音乐的历史发展一般,不断适应技术的革新,随之变化和发展。
三月底我与赴德拍摄工厂现场的中国纪录片工作小组汇合,借着这个契机,我突发奇想,对工业设备和机器进行了同步录音采样,为旋律与节奏元素嵌入到音乐创作做了准备。由此,也诞生了这首名为“机器之歌”的乐曲,机器作为演奏乐器成为音乐的主导力量。
合作起始,朱兰亭导演给我一些关键词和方向提示,以及他对纪录片音乐的设想:充满能量的,有力的,部分古典式的(工业化开始于18世纪),也需有现代元素的影响和音响效果。
当时对我来说存在的一个难点是:我没有已做好的纪录片场景可以观看,配上音响的图像仅仅存在于我头脑的想象中,我只能期望,我的音乐可以符合朱兰亭导演与他的制作团队的设想。最终,我得到了朱兰亭导演巨大慷慨的信任,给予我百分之百的创作自由。配器,声音,反差对比等等问题上的处理,我可以完全自由地按照我的音乐设想和感受去创作。
为了呈现不同侧面与氛围,同时要在音乐上保持整体性,在乐器及乐队选择上,我做了多种尝试。音乐不可以把大家从图像带走,必须强有力,但又不可占上风。它应该模拟出动感,进步,创造精神。它应该融合创新与德国音乐中的古典元素,铺垫在背景中。
在一些作品里,我把古典题材放入弦乐里,用旋律或和声取代静态,直至发展到高潮。例如:《日出》或《梦想》,弦乐队和管乐缓慢而持续不断地以和声行推进直至大调终止和弦。展开作品的戏剧张力,有时只有1至2分钟的长度,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要素,以满足编导在多方面的应用需要。那种用电脑音乐软件和循环效果器制作的冗长而静态型的氛围音乐,在今天显得过于简单——其生成功能减损了音乐的力量与表达。在没有影片图像的情况下,抽象音乐应该也可产生于头脑中。
另一些音乐,我运用了“极简音乐”的技法。各种乐器或声音的短小片段里,我穿插弹入复杂的重叠节奏,消减乐音构架,建造出动力感。例如:《向前走》或《钟的工作》。
完全古典风格类,但又带有一点新时代活力的创作,是《蘑菇的华尔兹》,也可理解为是向被誉为“华尔兹之父”约翰·斯特劳斯致敬的作品。我以为,古典华尔兹作为一种舒适的动态音乐,略带有一种激励性质,非常适合于整体的音乐方案。
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是,整体音乐的节奏性和它的展现,以及在种种不同侧面的变奏上。当我在某些乐曲中仅用倍大提琴负责低音,在乐器的选择上,我会把打击乐分布到不同声部和打击乐器上。乐器的置换对于我的创作也同样很重要。在一首乐曲里一个主导音乐形象运用到太鼓(日本的一种鼓),在另一处变成了可打击发声的油罐,金属镲或钢管,如乐曲《金属敲击》。此外,以弦乐或整个管弦乐队的同步演奏描绘机器发出的烦乱之声。或捶打金属的声响,或尖锐的杂音都塑造某种在工业进程的大文化背景与情感事件的表达。而不是仅仅做某种程度上的削减,类似于乐曲《金属敲击》或《机器之歌》的听觉感受。
出于我的某种情感,也就是童年弹奏管风琴的经历,我创作了一首《赞美诗》。希望,玩耍,快乐,在这里都应具有象征性,这些特质自古以来引导着人类,对文明,进步和工业化做出了贡献。乐曲以管风琴开头,中间不断加入各种乐器如小鼓,铜管,最后进入一个壮丽辉煌的尾声。
为了避免停滞在上个世纪,或上上世纪,为了能与工业4.0的概念相配,我非常清晰地认识到:音乐,就它今天的生成,演奏和聆听的方式而言,同样需要与“音乐4.0”建立一种关联。我在创作时,引入电子,滤波器,陌生化,或强化了的音响效果(如效果循环工作站),甚至在某些乐曲中的电子声响起到了主导作用,例如在“Goopy Loose”或“机器的脉动”中可以听到。后首也融合了古典弦乐,融电子与古典风格一体的乐曲《清除》,我即兴改编了一段来自电影大师艾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影片《惊魂记》配乐,使得乐段赋予一种诙谐的,戏剧性的风格。
我极为感谢朱兰亭导演给我的艺术自由,让我可以心游四海,尝试运用音响与乐器的一切可能性,同时也注意音乐的繁简适度,让画面始终位于纪录片的前景。
《终曲》和《孤独的群山》两首乐曲,结合了爵士演奏和庄严氛围的交响乐伴奏风格,戏剧张力,力量感和气氛感,同时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尽管没有详实的剧本作为创作依据,但就工业化进程中出现的灰暗面,污点与瑕疵,音乐无疑需要显露一些忧郁的,阴郁的乃至思考性的气氛,由此产生了作品《烟雾与尘埃》。
片尾曲的创作得到明确授意:运用德国诗人歌德的两首诗作为片尾曲的歌词进行创作,各用德语和中文译文演唱一遍。歌德的诗给人前行的勇气,尽管已有200年历史内容,但要用一种现代方式去编配演绎。这首歌曲的开头以竖琴与提琴甜美展开,进而快速发展出复杂完整的节奏和能量律动,以便支撑与推进文本里的核心思想。
如果把所有的创作乐曲作为一个整体去观察,我们可以察觉到,在有意识地放弃了主导旋律或主导乐器的创作方式下,一些素材碎片,主题或动机在一首又一首的乐曲里总能一再重现,或以变奏的形式再现。它或短暂地响起,或如一根时隐时现的红线贯穿于整个创作。从全部作品的听觉整体来说,音乐创造上的层次丰富性,氛围画面的独立性如音响色彩的组合方式,对我来说始终是非常重要的诉求。我的作品是否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听众可以作最终的判断。
感谢朱兰亭与他的团队极为真诚的沟通交流,沉稳的信任与硕果累累的合作。
在此我还要特别感谢我的妻子成红雨,作为我独一无二最爱的人,陪伴了我的整个创作过程。她聆听了无数次创作小样,并且提出宝贵的意见与适宜的激励,又兼具管理,翻译和与中方制片团队协调的多重工作任务。
海纳·格兰钦 于德国2017年2月。
翻译:成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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