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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新海之声 |
有一个人叫父亲
文/蓝雪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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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回家,看到父亲又老了,身体弯成了一张弓。
我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起了奶奶。奶奶在的时候,和现在的父亲一模一样,也是一张弓。
今年是父亲的本命年,不迷信的母亲,却老是担心他的身体。父亲的身体也的确不好,前两年得了轻微的胃出血,吓了家人一大跳,母亲则是最为担心的。我给父亲买了几件本命年穿的衣服,妹妹给他网购了平安饰品,即使这样,母亲还是叮嘱他要万事小心点。
父亲是让人担心的,他干活好像从来都不会注意。有的时候,我回家,父亲的脸是青紫的;有的时候,我回家,他的手掌上坏了一大处,还汪着水;有的时候,我回家,他的脚一踮,一踮的。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跟我抱怨,说父亲多么多么不小心,亦或是很气愤地埋怨他,干活不长眼睛。
父亲上班的地方是很危险的,也很累的。工作点十二个小时,每个班还要和火近距离接触几次。可农村的人家,大多都是这样,想要赚钱,就要拼出老命。
我就劝父亲,别去上班了,在石灰窑干了一辈子了,歇一歇吧!
父亲不言语,瞅着母亲。
母亲说:“家里盖了房子,借人家的钱,总是要还的。”
父亲就跟着点头。
父亲是倔强的。家里原来的房子因为盖的时候仓促,就要塌了。那个时候,母亲的脾气是暴虐的,整天唉声叹气,埋怨自己嫁了一个废物的男人。我们也是自卑的,看着家里摇摇晃晃的房子,总觉得贫穷就挂在脸上。后来,嫁了人,家不再是常去的地方,也就似乎忘记了房子的危险。只有多雨季节,突然想到家里的房子,睡不安稳,怕后院的杨树那个夜里,突然砸下来,房子就会哗啦一下了。
我打电话给父亲,说:“咱翻盖翻盖房子吧?”
父亲说:“钱不够。”
我说:“我们姐妹各家出一些,这样就够了。”
“不,到时候不够借一些吧,你们刚成家,有的是花钱的地。”
在家里盖房子的时候,我们出了些钱,虽然一再说,不要了,可父亲还是很快地还上了。
其实,父亲有的时候,也像个孩子。
每次他下班回来,即使再累,也要听一会戏曲,咿呀咿呀地,母亲就说让人心烦。我尽量去适应他,因为在家里住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强制换频道,凡是他在家,就是那些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人在哼哼。
儿子调皮地抢过遥控器,父亲竟然和儿子吵起来了。看着祖孙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我觉得好笑,我们小的时候,他可从来不会跟我们吵的,顶多是我们看,他出去溜达。
在父亲喜欢的戏曲中,对于《秦香莲》,他好像是情有独钟。父亲说,他小的时候,爷爷就喜欢唱戏,去陈世美可像了,在唐山地区比赛,还得了第二名呢!那个时候,他喜欢站在台子的旁边看,一到抬着“陈世美”去斩了的时候,他就哭,别人就笑他。每次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都是笑着讲的,可每次笑完了,他就抹眼睛。
事实上爷爷不是陈世美,可爷爷却死得很早,只有三十一岁。
平时的时候,他很少提到爷爷,最多的是提到我们。他会和母亲说,大闺女这周该回来了吧?二闺女这几天也没来啊?三闺女哎,跑大老远的,不知咋样了?
母亲一共生了四个女儿,大姐因为小的时候体质差,被一只毒蚊子叮了,转了白血病,只十个月大就夭折了。父亲和母亲都很少提到她,可能他们更在乎活着的人吧!
那年我第一次上班,带了很多很多的行李,父亲执意要送我去坐车。
在那条窄窄的小路上,父亲弯着腰,推着小推车,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现在呢,十二年后的他,腰再也直不起来了。
小的时候,也是这个父亲,他是何等地威风。他可以下班后再把我们顶在肩上走溜溜;也可以只出去转一圈,奇迹般地给我们变出嫩嫩的玉米,让母亲拷给我们吃。父亲是极其爱惜庄稼的,每次他带回来的玉米,都是他一棵一棵挑,专拣折了的掰下来的。
我们从来不会在乎这是从那个上弄下来的,因为在我们的嘴里,它们的味道是一样的。父亲喜欢把烤好的玉米,掰成三节,分给我们吃。后来,在我的儿子也能吃烤玉米的时候,我也试图掰过,既烫手,又要用很大的力气。
妹妹说:“父亲老了,却越来越迷信了。”
是啊,我也注意过,小屋里的香炉和烛台似乎很吸引他。奶奶和姥姥去世后,都把家里供奉的神啊,仙啊的,让母亲迎了来。母亲是不喜欢这些的,但是经不住老人的哀求,就答应了。可自从他们进了我家的门,就是给父亲找了任务。每逢初一十五,各个节日,父亲就会很虔诚地洗净双手,插上几根香,再念叨几句,保佑全家平安。
有一年的清明节,我们去给奶奶烧纸,父亲因为有事没去成。晚上的时候,他就又去了小屋,我一出去,一股浓浓的香味从小屋里飘出来。
我问父亲:“清明节还烧纸啊?”
父亲说:“你妈认了这观音当干妈了,没看到亲妈,就看看干妈吧!”
母亲在门外听到了父亲的话,抹了抹眼睛。从这以后,她就开始抢着和父亲烧香,不知道为什么。
“吃饭了。”
父亲叫我了。
我来到饭桌上,看到父亲已经给每个人都盛好了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