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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梅特林克《谦卑者的财富》----《日常生活的悲剧性》

(2017-11-22 17: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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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的悲剧性》

 

在日常生活中有一种悲剧因素存在,它远比伟大冒险中的悲剧更真实、更强烈,与我们真实的自我更相似。但是,尽管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感觉到它,要证明它却绝非易事,因为这种本质的悲剧元素绝不仅仅是由物质,也绝不仅仅是由心理组成。它超出了人与人、欲望与欲望之间注定的斗争:它超越了责任与激情之间的永恒冲突。它的职责更在于向我们揭示,生活本身就有多么美妙,并照亮灵魂在永不停息的无限之中的独立存在;它使理智与情感的交谈安静下来,以便在喧嚣骚乱之上,能听到人及其命运那庄严的、不间断的低语。它的职责在于向我们指出,当生灵靠近或离开他的真理、美或上帝时,他的脚步有多么游移、痛苦。还向我们显示,使我们理解,悲剧诗人恩准我们短暂瞥上一眼的与此相关的无数事物。此处我们面临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我们仅仅有过匆匆一瞥的事物,能否被放置于其他事物之前,并首先向我们显现?永恒的神秘圣歌,灵魂与上帝的不详的沉默,地平线上无穷的低语,我们在自身意识到的命运或天命,尽管任何语言都无法讲述——《李尔王》、《麦克白》、《哈姆雷特》中潜藏着的不就是这些?凭借互换角色的办法,难道就不能使他们离我们更近,而使那些演员离我们更远吗?真正的悲剧元素,常见、深在、普遍,那生活真正的悲剧元素,仅仅在所谓的冒险、悲哀和危险消失时才开始存在,这么说是过分了吗?幸福的手臂难道不比悲哀的手臂长吗,难道它的特征不是更靠近灵魂吗?我们真的要要像阿特里德斯一样怒吼,永恒上帝才会在我们的生活中显现吗?当空气沉静,灯盏点燃,毫不摇曳不定时,“他”绝不在我们身边吗?当我们想起这些,那可怕的难道不是宁静,那被群星守望的宁静吗?是在喧嚣之中,还是寂静在之中,生命之灵才在我们内部活跃起来?难道不正是当故事结束,我们被告知“他们很幸福”时,有巨大的不安侵扰我们吗?在他们获得幸福的同时会发生什么事呢?在幸福中,在静止的瞬间,不是比在激情的旋风中有着更深刻的危机因素和稳定因素吗?难道不正是在那时,我们终于目睹了时间的进军——唉,目睹了在我们身旁悄悄行进的其他许多更为秘密的事物——难道不正是在那时,时辰匆忙向前?这些事物不是比传统戏剧的动刀子更能震动深沉的琴弦吗?难道不正是一个人以为自己安全远离了肉体死亡的时刻,那陌生、寂静的存在和无穷的悲剧才真正揭开了它的帷幕?是不是当我在出鞘的剑前飞逃时,我的存在才达到了它最有趣的高潮?生活总是在亲吻中达到它最庄严的顶点吗?难道不存在其他时刻,人们可以听到更持久更纯正的声音?灵魂仅仅在风暴之夜才如花怒放吗?迄今为止,这信念无疑占了上风。几乎我们所有的悲剧作家都仅仅感知到暴力的生活和过往的生活;人们真的可以说,时代错误主宰了舞台,而戏剧艺术和雕塑一样古老。在其他艺术方面大不相同——如绘画和音乐——因为这些艺术学会了选择和再现那些日常生活中不太引人注意的方面,但是它们同样深刻,同样令人震惊。他们知道,生活所丧失的一切,仅就表面装饰而言,远远比不过它在深度、本质意义和精神重要性方面之所得。真正的艺术家不再选择马略(Marius,古罗马统帅)战胜辛布里人,或者吉斯公爵的被暗杀,作为其艺术的合适主题;因为他充分意识到,胜利或谋杀的心理只是初步的和例外的,而人与物的庄严声音,那如此胆怯、如此犹豫地发出的声音,在暴力行为无意义的喧嚣中是无法听到的。因而,他会去画一座迷失在乡野中的房屋,走廊尽头一扇敞开的门,正在休息的一张脸或一只手,他会用这些简单的形象扩大我们对生活的意识,那是再不能丧失的财产。

 

但是,对于悲剧作家,如同对于仍徘徊于历史绘画的平庸画家一样,有吸引力的仅仅是轶事 奇闻的狂暴,他作品的全部魅力无非是对这一切的再现。他无疑以为,野蛮人喜欢的场景同样也能让我们获得快乐,对于这些野蛮人来说,谋杀、暴行和背叛天天发生,实属平常。然而今天,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远离了流血、战斗的呐喊和刀剑的铿锵,人的眼泪是沉默的,看不见的,且几乎是在灵魂深处的……

 

确实,当我去剧院,我感觉我是在和我的祖先共度几个小时,他们认为生活是原始、沉闷和残忍的;但是他们的这种认识几乎在我的记忆里不存在,当然也不是我可以分享的东西。我看到一个受欺骗的丈夫杀了自己的妻子,一个女人毒死了她的情人,一个儿子对父亲实施了复仇,孩子们把父亲送到地狱,被谋杀的国王们,被强奸的处女,被囚禁的公民——一句话,所有传统的崇高,可是天知道,这有多么肤浅和世俗!血,表面的眼泪和死亡!因为该去杀死敌人,或情妇,就只有一个固执的想法,就没有时间生活,从这种人那里,我能学到什么呢?

 

我希望在舞台上看见某种生活场面,凭借联结起各个环节,追溯到它的根源和它的神秘,这是在我的日常事务中既无力量,也无机会去研究的。我到那里去,是希望我日复一日卑微存在的美、壮观和诚挚,在某个瞬间,会向我显现,我不知道的存在、力量或者上帝始终在我的房间中与我同在。我渴望一个奇异的时刻,它属于更高的生活,但未被察觉,就倏忽飞过了我极度枯燥的时辰;然而我所看到的,几乎一成不变,只不过是一个人,让人厌倦已极地罗嗦着,他为什么嫉妒,为什么下毒,为什么杀人。

 

我赞赏奥塞罗,但在我看来,他的日常生活似乎没有哈姆雷特那么尊严可敬,因为哈姆雷特无需行动,他有时间生活。奥塞罗的嫉妒令人赞赏。但是,以为在这样的激情或其他同样的暴力占据我们的时候,我们的生活才最为真实,这难道不是一个古老的错误吗?我逐渐相信这样一个老人,他,尽管如此静止不动,却生活在一种更深沉、更人性、更普遍的真实中,超过了那扼死情妇的恋人、常胜将军、“为荣誉而复仇的丈夫”。他坐在扶手椅里,耐心地等待着,身旁放着灯盏;他不在意地倾听着支配他的房屋的所有永恒的法则,不解地思忖着门窗的寂静和灯盏颤抖的声音,垂首顺从他的灵魂和命运——这样一个老人,他没有认识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力量,像众多殷勤谨慎的仆人一样,正在他的房间里往来,为他守夜,他没有察觉正是太阳支撑着他俯身其上的小小的桌子,天空中每颗星辰和灵魂的每根纤维都直接关联于眼帘的合拢,或者一个思想的迸发与诞生。

 

也许,有人会告诉我,静止的生活将是无形的,因而必须赐予它活泼的生气和运动,而那可以接受的各种运动,仅仅在少数激情中能够发现。我不知道静态戏剧是否真的是不可能的。对我来说,它事实上已然存在。埃斯库罗斯的大部分悲剧是没有运动的悲剧。《普罗米修斯》和《哀求者》都缺乏事件;而整个的《奠酒人》——它无疑是古代最可怕的戏剧——仅仅是梦魇一般地围绕着阿伽门农的坟墓,直到谋杀如同闪电一般,从祈祷的人群中射出,又迫使他们后退。从这个观点出发,再来考虑一下古代最好的悲剧:《欧墨尼德斯》、《安提戈涅》、《伊莱克特拉》、《俄狄浦斯在科洛诺斯》。拉辛在《贝丽奈西》的前言中说,“他们都赞赏索福克勒斯的《埃阿斯》,可那出戏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埃阿斯在得不到阿喀琉斯的武器时,满心悔恨,愤而自杀。他们赞赏《菲罗克忒忒斯》,它的全部主题仅仅是尤利西斯为了夺取海格立斯之箭而来。甚至像《俄狄浦斯》,尽管倍受认可,它所包含的内容也比不过我们今天最简单的悲剧。”

 

我们这里所拥有的仅仅是几乎静止的生活吗?确实,在大多数情况下,你将发现心理活动——它本身比单纯的物质活动要无限高尚,谁都可以认为它们是不可或缺的——以一种真正神奇的方式被压抑下去,或至少被大大削减了,结果使兴趣单单集中在面对宇宙的个体身上。我们不再与野蛮人为伍,人们也不再为初级的欲望烦恼,仿佛这些欲望是惟一值得关注的一样:他处于静止状态,我们有时间观察他。在我们眼前经过的,不再是生活的一个激烈、罕见的瞬间,而是生活本身。存在着成千上万比激情的法则更为有力更为神圣的法则;但是,与一切不可抗拒的事物一样,这些法则是沉默、慎重、移动缓慢的;因此只有在微光中才能看见它们,只有在沉思的宁静时刻才能听见它们。

 

当尤利西斯和欧尼伯托里马斯去向菲罗克忒忒斯索取赫克立斯的武器时,他们的活动本身简单而普通,就和今天的人走进一所房子去拜访一个病人,一个旅行者敲酒店的门,或者一个母亲在火畔等待孩子回家一样。索福克勒斯用最轻微、最灵敏的笔触描述了他的英雄们的性格。完全可以说,悲剧的主要兴趣不是在我们所见证的狡猾与忠诚之间的斗争,爱国、仇恨与刚愎自用之间的斗争。悲剧的主要兴趣要远远超越这些:因为是人的更高尚的存在展现在我们面前。诗人给平凡的生活添加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诗人的秘密:生活的启示突然降临我们,在它惊人的壮丽中,在它对陌生力量的屈服中,在它无尽的亲密关系中,在它令人敬畏的悲惨中。让化学家把几滴神秘液体滴到盛着最纯净的水的容器里,马上就会有大量晶体升上水面,于是,以前我们不完善的眼睛所看不见的深藏的东西就显露出来。在《菲罗克忒忒斯》中就是如此;三个主角原始的心理似乎仅仅是盛清水的容器;它就是我们平凡的生活,诗人用他的点滴天才给我们带来启示……

 

真的,不是在行为中,而是在语言中,才能发现真正美而伟大的悲剧的美与伟大;这不仅仅是伴随和解释行为的语言,除了表面上必要的语言,一定还存在另一种对话。真的,戏剧中惟一重要的语言是起初显得无用的语言,因为它就是本质之所在。与必要的对话并列的,你几乎总能发现另一种看似多余的对话;可是仔细研究之下,你会深深体会到,这是灵魂惟一能倾听奥秘的语言,只有在这里,灵魂才被召唤。你还将看到,正是这不必要的对话的性质和范围决定了作品的性质和不可衡量的广度。在普通戏剧中,那必不可少的对话的确是不符合真实的;恰恰是那些在僵硬的表面上的真理之外说出的话,才组成了最美的悲剧的神秘之美,因为这些语言符合更深的真理,这个真理无可比拟地与无形的灵魂更加靠近,正是它支撑着诗歌。一个人甚至可以肯定,诗歌是如此靠近美与更崇高的真理,以至它消除了仅仅解释行为活动的词语,代之以其他启示性的词语,这些词语揭示的不是所谓的“灵魂状态”,而是灵魂朝向它本身的美与真理的无形而不息的努力。而诗歌也就更加靠近那真正的生活。在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这样的情况都会发生,某种深刻重大的处境必须凭借语言才能揭示。在这样的时刻——不,在大多数平常的时刻——价值最大的,是你所说的话,还是你所得到的回答?难道不是其他的力量,其他你听不到的词语,获得了存在,并决定了事件的发生?我所说的一切往往价值甚微;但是我的存在,我灵魂的态度,我的未来与过去,在我心中诞生和死亡的东西,一个秘密的思想,赞同我的星辰,我的命运,环绕着我、在我周围漂浮的数以千计的秘密——所有这些都在那个悲剧的时刻向你说话,所有这些都给我带来了你的回答。在我的每一句话下面都存在着这一切,你的每一句话下面也是如此;在我们看见和听见的一切中,它最重要,不管我们承认与否。如果你来了,你这“愤怒的丈夫”,“被欺骗的情人”,“被抛弃的妻子”,决意要杀死我,我最为动人的乞求也无法阻挡你的手臂;但是,在那个瞬间,也许这些不可预期的力量之一,会向你走来;而我的灵魂,知道这些力量的警告靠近了我,会低声说出一个神秘的词语,或许你会由此解除了武装。这些是发生冒险的领域,这是能听到回声的对话。在上面所提到的伟大作品中,人们听到的正是这回声——它确实极其细微而变化多端。难道我们不应该努力靠近这样的领域,在那里,一切都将在“真实”中发生?

 

似乎这样的努力已然有人做出。一段时间以前,在涉及《建筑大师》时,那是易卜生的一部戏剧,其中这种“二级”对话获得了最深刻的悲剧性,我笨拙地竭力想弄明白它的秘密。因为它们是同样盲目的生灵,在摸索同样的光时,在同样的墙上留下的类似痕迹。我问,“它是什么,在《建筑大师》中,诗人给生活添加了什么,由此使生活在它琐碎的表面下,显得如此陌生,如此丰富和不安?”这个发现很不容易,年迈的大师向我们隐藏了不止一个秘密。甚至,除了他被迫说出的东西,他希望诉说的东西非常之少。他解放了从未自由过的灵魂的某些力量,很可能就是这些力量束缚了他。“看看你,希尔达,”索尔内斯声称,“看看你吧!你的内心也有和我一样的巫术。正是这巫术以超然的力量影响了行为。我们必须服从它。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我们都必须服从。”

 

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他们的内心也存在着巫术。我相信,希尔达和索尔内斯是最早的戏剧人物,他们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生活在灵魂的氛围中;对他们身上存在的这种本质生活的发现,超越了日常生活,充满了恐惧。希尔达和索尔内斯是两个灵魂,一道闪电向他们揭示了他们在真实生活中的处境。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我们了解自己的伙伴。也许,有两三个人我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很长时间以来,我仅凭他们的姿势、心灵或身体的习惯、他们感受、行为和思考的方式,分辨他们。但是,随着一段时间以来友谊的加深,一个神秘的时刻降临在我们中间,那时,我们似乎觉察了我们的朋友与围绕他的未知事物的关系,我们发现了命运对他采取的态度。从这一时刻起,他真正属于我们了。我们彻底看见了事件给他预备的款待。我们知道,无论他怎样把自己隔绝在休憩之所,害怕他最轻微的举动都会搅起潜藏在未来大水库里的东西,他的深谋远虑都对他毫无助益,命运为他保留的不可计数的事件将在他藏身之处找到他,将一个接一个地叩响他的门环。即便如此,我们也知道这个人会徒劳地动身出发,去追求冒险。他最后将两手空空地返回。我们的眼睛刚一张开,正确的知识就会在我们的灵魂中诞生,自我创造;而我们以绝对的确信知道,似乎要发生在某人头上的事件最没有可能达到他。

 

从这时起,灵魂的一个特殊部分甚至统治了最愚笨、最微贱的人的友谊。生活和过去一样变得颠倒了。当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们遇见自己熟悉的一个人时,尽管我们仅仅谈论正在下的雪,或者是路过的女人,可是,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什么东西向对方点头,在我们毫无觉察时,检验和提问着它的问题,把兴趣集中在我们不可能理解的事件的可能性和线索上……

 

我们在希尔达和索尔内斯那里就觉察到这点;他们确实彼此尊重。他们的交谈,与我们曾经听到过的全然不同,因为诗人竭力要把内在和外在的对话混淆在一种表达中。一种新的、不可描述的力量主宰了这部梦游般的戏剧。里面讲述的一切倏忽间把一种未知生活的源泉隐藏又揭示。如果我们时时困惑不已,让我们不要忘记,在我们虚弱的眼睛看来,我们的灵魂往往不过是最疯狂的力量,在人的内心存在许多领域,比理性和智力更为富饶、深刻和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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