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墓坐落在喀什市东郊的浩罕村，是一座典型的伊斯兰宫殿式古建筑群，占地2公顷。去年冬天、今年春上，我先后去了两次香妃墓。陵园主墓室圆形拱顶、外方内圆、四角搭建圆柱形楼，外墙和外层顶用绿色琉璃砖贴面，兼有黄色或蓝色瓷砖镶嵌，散发出暗淡的光，和着拱内覆盖着的同一家族五代72座陵墓的白底蓝花玻璃瓦发出的光泽，每一次都让我觉得一切显得那么扑朔迷离。

走进陵园，要穿过一条林荫路。阳光挤出枝枝桠桠，摔在路上碎成一片片花瓣，闪亮着，酷似在浩瀚的史卷中，终于搜寻到蛛丝马迹似的。香妃墓，原名阿帕霍加墓。阿帕霍加是明末清初喀什噶尔伊斯兰教“依禅派”著名的大师，并一度夺得了叶尔羌王朝的政权，在其权力巅峰时期统治了喀什噶尔、叶尔羌（今莎车）、和田、阿克苏、库车、吐鲁番六座城市，接受了“世界主宰”的称号。他的父亲是伊斯兰著名传教士玉素甫霍加，死后葬身于此。作为长子的阿帕霍加继承了父亲的传教事业，1693年死后亦葬于此，由于其名望超过了他的父亲，所以后来人们便把这座陵墓称为“阿帕霍加墓”。据说墓内葬有同一家族的五代72人（实际只见大小58个墓穴）。传说，埋葬在这里的霍加后裔中，有一个叫伊帕尔汗的女子，是乾隆皇帝的爱妃，由于她身上有一股常有的沙枣花香，沁人心脾，人们便称她为“香妃”，香妃死后其尸体被护送回喀什，并葬于阿帕霍加墓内，因而人们又将这座陵墓称做“香妃墓”。 

陵园的正门楼精美华丽，两侧是高大的砖砌圆柱，表面镶有蓝底白花的琉璃砖。门楼西侧是一座小清真寺“高低礼拜寺”，前有彩绘天棚覆顶的高台，后有礼拜室，清真寺36根柱子上雕刻着形态不一的图案，外殿的顶棚，全部绘有花卉植草的图案，色彩艳丽，工艺精湛。陵园内西北，在遮天蔽日的绿荫里，掩映着讲经堂和“加满清真寺”。 正北，穹隆顶的讲经堂是阿帕霍加和他的父亲曾经传教的地方。讲经堂西，建于1873年的三合院式的加满清真寺，由62位能工巧匠精雕细琢了的图案和彩绘花纹无一雷同的62根木柱，支撑起敞廊和后殿。参天树木上空，乌鸦绕飞，盘桓一番，落在陵园的密林中嬉戏打闹。

主墓室是整个建筑的主体，坐落在陵园的东部，坐北朝南。圆形拱顶上，也有一圆柱形塔楼，高擎着一弯新月；墓室内宽敞高大，无梁柱，大穹窿顶直径可达17米，底长36米，进深29米，高27米，似苍穹，笼盖着墓室内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坟墓。传说，香妃的墓就在东北角上。望过去，却不知是哪座坟墓，只有好奇伴随着你：她在静静地回味乾隆皇上曾经对她不尽的恩宠吗？她在追忆自己父兄的卓越功绩吗？没人知道，墓室一片沉寂，静得有些可怕。

墓室外阳光明媚，历史的真相昭然若揭：1757年，同一家族的堂兄弟大小和卓波罗尼都兄弟在南疆发动了叛乱，香妃的兄弟和长辈重大义、轻亲情，反对国家分裂，配合清军抵抗叛军，为维护祖国统一做出了重大贡献，受到了清政府的特殊嘉奖，令进京觐见，恩赏封爵；27岁的香妃伊帕尔汗更是得到了乾隆皇帝的宠幸，被封为和贵人，后来晋升为容妃，乾隆五十三年，即公元1788年，容妃离世，享年55岁，葬于河北遵化清东陵。墓室内，躺着的不是阿帕霍加的重侄孙女伊帕尔汗，而是南疆人民对香妃魂归故里的期待。

陵园外南有一广场，徘徊其中，畅想着香妃迷人的故事。据说她“玉容未近，芳香袭人，即不是花香也不是粉香，别有一种奇芳异馥，沁人心脾”，引得五彩斑斓的蝴蝶纷沓而至，萦绕身旁翩翩起舞。“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让多少男子追慕其声名。然而，17世纪末，包括香妃家族“白山派”在内的依禅各派为争夺教权和扩大传教地区发生征战，导致社会动乱，经济和文化遭到破坏，叶尔羌王朝的大厦随之倾倒，导致准噶尔贵族入侵，又形成新疆历史上的和卓封建主政教合一统治时期（1682~1759）。期间，依禅派首领建有军事武装组织，统辖着大小官吏，控制了新疆穆斯林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清朝统一新疆后较长的时期，和卓家族在中亚浩罕贵族军事力量的支持下屡起叛乱，对国家的统一曾构成过严重威胁。伊帕尔汗，一名弱女子，和她的父兄一起，大义平叛，拯救国家于危难之时，正因为如此，她才香艳了自己，香艳了整个家族，带给大家引人入胜的故事。

“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飘飘，沙儿飘飘，风儿吹吹，沙儿飞飞，风儿飞过天山去，沙儿跟过天山去。”离开香妃墓，记起这歌词，我分不清风飞还是沙飞，但香妃的故事与传说，早已不胫而走，越过天山，传遍神州大地——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写于2019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