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文/小梦

     每次回村庄，视觉都大变样。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两个村庄。

     小时候是养在外婆家的，那是母亲出生的村庄，我生命的最初五年都在那个村庄里度过的，那是个滋养童年生活的温馨小村庄。也是在那个小村庄里，我与表妹，表姐，表哥们一起被外婆逐个养大直至去上学。对我而言，住在外婆那的日子是最为快乐的时光。

外婆，这样的称呼在内心一次次被呼唤的时候，无声的泪就无法止住。在我的心里外婆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她身上释放的爱是伟大，沉重和极为高尚无私的。而每每想到她的时候，我内心总是有着很深的印记，那是生疼生疼的，有着遗憾和无奈。

十多年了，一提到外婆依旧泪水泛滥。她的脸庞在我的印象里依旧如初：头发乌黑，身材高挑，面容清瘦，皮肤有些象牙白，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颗镶着的银牙。她很多时候总是笑着，话不多，做事利索得很，一生从未停止过养猫咪这种动物。也一直觉得喜欢养猫咪的人是性格有些许孤高，不愿意向别人诉苦絮叨的人，就像猫咪的双眼那样似乎总是灵动着自己的思想，独自承受，有些隐忍和坚韧。

     外婆的一生总共拉扯了九个孩子，自己的孩子，然后孩子的孩子，不论男孩女孩，不论年长年幼一样的疼，一样的爱。孩子们多想回报这可亲可爱的外婆，但是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多少爱是来不及回报的？外婆不行的那晚上我梦到了她不好，接着凌晨三点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父亲当时在出差，母亲哭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行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母亲说什么也不让我一同去，因为第二天是中考模拟考试，而我后半夜根本无法再入睡，眼泪吧嗒吧嗒地在凌晨写下了当晚的日记和对外婆的祝福。

不知道是不是上苍舍不得好人在世间受苦所以早早收了去。外婆走了后我的内心一直无法释怀，从来不知道失眠是何滋味的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我一直将外婆视为内心最珍爱的人，她的离去一直令我很受伤，加上中考的压力，又正值青春期年龄，那一整年里我一直都在失眠，也是在那一年里我真正体会到“死亡”这个字眼的残忍和可怕。最亲的人却是第一个离开我，怎么都无法接受，却无法摆脱生命终要离开的事实，那是一种很客观的规律，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和接受，命运的安排就是让精神和灵魂都必须诚服的。

外婆走时的前几日傍晚把拉扯九个孩子长大的手掌放在我的手背上只说了一句话：“梦儿，认真学习，长大了做一个好人。”说的时候外婆已是极度虚弱，那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还记得她的面容依旧清丽，头发未曾白，脸上和手上都未曾有一颗老年斑，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清秀美丽的女子。那一日她离去，我放学后骑着自行车，泪水在风中疯狂飞舞，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穿戴整齐静静地躺在丝绸被褥里，脸上的表情很祥和。所有人都哭天喊地的时候，我却发不出一个音，唯有内心在颤抖着：“外婆！外婆！”泪水无声地滑落。

当外婆躺在棺材里的时候，亲人越哭越大声，母亲让我大声呼喊着外婆而哭，因为按照习俗要喊魂，可是我依旧不擅长哭天喊地，我只会默默的垂着头无声地落泪，没发出一个音我却觉得我的喉咙已经哽咽住了，声带像是被撕裂开地疼，即使没发出一个音，我却觉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消耗掉一般。

我是相信一个人有灵魂的，因为我真的感受到了灵魂。中考结束后，我被累垮了。因为夜夜失眠加上复习的辛劳，考完后那天我睡得异常沉。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母亲很早就下楼忙去了。起先我听见了我的房门被开启，当时是夏天我就那样穿了个睡裙躺着，一条薄床单在旁边放着，我以为是母亲进来了我就说：“妈妈，让我再睡会吧，我太累了。”只觉得没有应声，我也实在睁不开双眼。“梦儿！”我听到了外婆在呼唤我，我突然一阵惊喜，可是我就是无法睁开双眼，但几秒钟后我突然反应过来，我的外婆已经去世了半个月了，我开始紧张害怕起来：“外婆，我今天就去看你，对不起一直在复习考试。”外婆出殡那天我因为临近中考，家里不让我前去，直到刚刚中考完，本来那天母亲也打算下午带我去外婆的坟前看望她。

接着，我感觉外婆帮我盖上了薄毯子，可是我依旧无法睁眼，我用双手撑开眼睛也无用，但是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外婆的气息。那是唯一一次与外婆灵魂的接触，之后再未有过。但是当薄毯子盖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其实内心不再害怕，因为那是我的外婆，爱我和我爱的外婆，她是那么可亲的一个人。当感觉她离开的时候，我睁开了双眼，拉着身上的薄毯子看着那虚掩的门，我爬起来出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我大声在楼上喊妈妈，问妈妈方才是否来过我的房间，妈妈说没有。那次，我坚信外婆的灵魂真的来看过我，她一定是在赶往天堂之前再度来到人间看望了我最后一回。外婆在世的时候有时会偷偷对我说，我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因为她总能感觉我和她的心有时候是连着的，而在我的内心里她比我母亲还要亲。

十多年了，外婆的模样依旧清晰。难过伤心时，幸福快乐时，我依然会猛然间想到外婆。想到的时候泪水依旧情不自禁地淌着，内心依旧会呼唤着对我一生来说都是最为沉重和珍爱的称呼：“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