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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软件公司所处的软件园,从市中心出发开车前往,需要50分钟,而且没有地铁相连,要是乘坐公交转来转去,起码要2个小时,周边超市、幼儿园、学校等配套更是全无。
如此偏僻且全无配套的软件园,肯定很难有软件公司入驻,包括朋友的公司在内,建筑面积近10万平方米的园区,只有稀稀落落10余家小型软件公司,近80%的办公楼处于闲置状态。而这些屈指可数的小公司,之所以选择在此落户,一是软件园办公楼租金免费,二是软件园承诺帮忙申办政策补贴。
实际上,办公楼租金免费,不仅是这家软件园的招商政策,而且散落南京各区的逾10家软件园,其绝大多数均是如此(或仅象征性超低收费),且大多入驻率不足50%。
这给我带来极大的疑惑,规模如此之大的软件园,如果租金免费,其成本如何分摊呢?各区在兴建软件园时,难道没做过必要的市场评估吗?
起初愤慨之意由然而生,各区财政耗费巨资兴建软件园,如此“赔本赚吆喝”,岂不是只为了表面政绩,而置地方财政于不顾吗?
但细究之下,却发现除了政绩诉求之外,大肆兴建软件园还另有玄机,地方政府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逾10家软件园,其中相当一部分是“联合开发”性质,或通过土地划拔、或形式上通过公开市场竞拍土地(实际上捆绑诸多附加条件),如此超低的土地成本,必然会吸引众多开发商踊跃参与开发。
而开发商的利益锁定,亦往往不在于软件园招商入驻率,而在于超低地价与超高楼价之间的暴利空间,这部分收益可以在一定期限之后,通过银行抵押或出售获取巨额收益。
其实,上述“跃进式投资”,不仅局限于软件园、文创园之类,还存在于机场建设、地铁建设等。据媒体报道,我国“十二五”期间,将新修建56座机场,迁建机场16座,改(扩)建机场91座,全行业基本建设投资将达到4250亿元,而自去年5月后,我国已批准了16个机场项目的建议书、可研报告,其中迁建、扩建、改造工程有12个,新建项目4个。
当然,兴建机场与兴建软件园的操作手法,在形式上存在差别,但是,隐于后的由低地价与高楼价所构成的暴利空间,其内在驱动逻辑却近乎异曲同工。众多人口不足200万的城市之所以要兴建机场、人口500万的要兴建五、六条地铁线路,不仅因为地方政府盲目追求形象工程,而更在于通过大建机场和地铁,可以迅速拉高周边原本超低的地价,由此轻易获取巨额的短期收益。之于与当地经济承载能力极不匹配的机场和地铁,其日常维护的巨大成本、短期收益与长期亏损如何平衡,相关主政官员则往往会故意视而不见。
再说说部分地方“楼堂馆所”的“跃进式投资”,据最新一期《中国经营报》报道,武当山旅游经济特区管委会人均办公面积高达453平方米,是国家标准的25倍。可以想象一下,人均453平方米的办公面积,是个什么概念,这种环境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孤寂恐慌之感。
地方政府果真好大喜功至此吗?事实可能不仅如此,因为地方政府兴建办公大楼,土地往往是划拔性质,地价成本超低,所以地方政府会有“不建白不建”的想法,既可让自己有宽阔的办公环境,多余部分(如服务楼、会议中心之类)还可以对外出租以充小金库之用。而据笔者观察所知,众多城市的厅局办公大楼,其一楼甚至多楼对外出租,早已成为普遍现象。
基于此,近年来,诸如软件园之类的“跃进式投资”,之所以与市场现状屡屡相违,而仍能大肆兴建,不仅在于地方政府的好大喜功,更在于土地划拔(以及形为竞拍实为指定)与真正的公开市场竞拍之间巨大的土地价差,这种价差既可以给地方政府带来短期的收益,还可以通过与民企的捆绑形成利润输送。
可喜的是,对“跃进式投资”所可能滋生的诸多负面效应,新一届政府已经认识到其危害,在5月13日的国务院电视电话会议上,李克强总理明确表态“靠刺激和政府投资实现目标空间已不大”,而对屡禁不止的“楼堂馆所”兴建之风,新一届政府更已着手整治,5月18日中央政府网站发布《国务院通知清查修建政府性楼堂馆所情况》。
对此,我们期待新一届政府能够切实扭转“跃进式投资”的地方惯性,而如若对此进行根治,我们还希望,今后此类“跃进式投资”规划应对民意更加公开,此类“跃进式投资”的市场评估应交由第三方机构,此外,还应形成更为系统的地方投资考核和问责机制。否则,任由此歪风滋长,则此类投资将会给地方财政带来长远的包袱,而当下对地方政府兴建楼堂馆所的禁令,亦有可能落空。
本文发于《东方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