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皆呼" 他妈的!"

五六十年代中戏的外国留学生, 以越南的最多, 且大都学导演, 导55两位, 导56三位. 只有范金莺一人学表演, 但进入高年级也在班内学了导演(主讲老师严正教授根据班上调干生多的特点专设了一段导演课程).

导55的两位, 一位叫陈活, 入学时己40岁, 是越南国家剧院的演员和导演, 早年曾在越南演过曹禺的<雷雨>(越南语, 饰魯贵), 实践经验丰富, 自己常打趣地说” 我女儿在越南上大学, 我来中国上大学, 我们可称同学噢”; 他还对年轻同学说” 人们常叫你们小鬼, 那就管我叫老鬼吧! ” 至此陈活有了” 老鬼” 的昵称. 另一位阮廷光, 精明强干, 当时是越南人民军少校, 颇有音乐与诗歌才能, 他有一首诗朗诵, 题为<胡伯伯睡着了>,赞颂胡志明辛劳为人民不顾疲劳丶不顾休息….. 廷光朗诵的这首诗被灌成唱片, 在越南广为留传. 世纪之交, 作为越南文化部副部长的廷光曾重返中戏母校, 拜望师友.

在学期间, 我们是同一年级, 共同课甚多, 交流合作也多.1958年我和陈活还专门到石家庄市话剧团实习导演了几个大戏. 他排戏时, 我常得去替他当翻译, 不是译语言, 因为越南话我只会你好丶吃饭了吗丶再见了等几句, 但我能理解他的分析和处理意图, 我能帮他把意图丶要求传达给演职员们, 当然我也少不了为之加点儿油添点儿醋喽.

语言障碍, 常急得他滿头大汗! 这是他來中国已三年的事, 头两年的情形更可想见一斑.

1956年冬, 导演系主任洪涛老师为我们表丶导55两班联合演出的<反翻把斗争>排戏, 这是一出以土改为题材的话剧, 是个群戏, 剧中有发动农民群众斗地主的场靣. 上场人物大都是各色农民群众, 陈活也演了一个贫苦农民, 他在规定情境中认真感受丶积极行动, 常将态度化为情绪,随剧情进展随时作出反应, 不过用词单一, 愤怒时” 他妈的!”, 高兴时也” 他妈的!”……

他袖着手丶用胳膊肘捅着同演者丶用嘴胬向被斗地主骂着” 他妈的”, 一会又赞扬贫协主席, 高兴地喊着” 他妈的!” 而且他把夲是二声的” 的” 字念成四声, 并延长尾音, 他越追着你交流, 叫你越觉好笑, 越受不了, 不得己, 为免笑场, 只好躱着点儿. 可你越躲, 他越追你交流.

大家都怕了他那个喜怒哀乐都通用的” 他妈的” 了! 可人家特认真, 演出小结时给同演者提意见, 说” 老师要求我们在舞台上要积极行动, 为什么要躱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