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江的诗集《西域札记》选集

【西域札记】之十七:胡旋舞 
当木卡姆的旋律再次响起，
碎步的阿米娜已在舞台中央，
左手的点拨宛若水中的玫瑰，
湿淋淋踏波而起。立柱而起。
无数枝条来自辫子的问候，
粉红色的涟漪，一圈圈将你套住，
更大的媚，语言无法追及，
那香风眼神，总是无地生愁。
偶尔的停顿，是幽怨是挥别，小靴子的命运如何抵挡黄沙的脚步？
旋旋旋，旋成一颗石榴树，
在古老的驿站，静候穆萨莱斯的黄昏，
两个人的对舞，更是龙马造型，
石榴裙下的死，不是空穴来风，
长睫毛的弯月，流盼比火更持久的漫游。
昏眩中的扶手，一只牛角杯踉跄而来，
单膝着地，一个约定就此百年，
这里是王宫，每人心中布满杏花的往事。
 【西域札记】之十四：柔巴依集
“除了酒，我不曾深究任何事物”。

是的，去秋，一直在葡萄长廊下
张望，等待，一种垂死的闪电.
青春已远，而檀香的女子随时会来，
风掠过沙丘，既往的沉重已是翡翠一颗，
唇与唇的苏菲。阳光总是一地斑驳，
剪裁呼吸的盈亏，“盲目的悟性”，
此刻，除了你，一切皆是梦中的造像。
金色的蛇盘踞心中，生命是如此蜕变异常，
早晚的因果，不及一块面包，一杯酒，
碗大的天空，滴水不漏承载你我的宿命。
而瀚海的驼铃呢？而手中的诗卷呢？

天色将晚，走吧，前方的卧榻有秋水的瞑合。

  【西域札记】之十二：生死大漠

历经两次刻骨的绝境后，
他第三次推倒重来：哦…塔克拉玛干。
它以聚宝盆的造型，冥冥中的召唤，
使飘散的呼吸U字成前行的足迹。
继之于骆驼，狗，报晓的公鸡，
继之绿头的苍蝇，翁嗡嗡点化生机。
四面是绵延的沙丘，沙障，沙崖，
将人的极限过早地归结于水，
那唇瓣，涩的喉结，磨合的胃囊
仿佛风滚草，一点既燃，一望无边…
临近绝望，是母性妊娠的大酣眠，
临近酒，平展展，跌踬而错乱，
后无退路，前无标点，总之自投罗网，
哦，苍黄的胡杨林，佛塔，朽而千年不败。
那岸，终于显现，那圣经里的牧羊父子
让一杯砖茶成为归位的心脏与坐标，
是重生，滋长的勇气，左右着沙尘暴，

他拒绝回头，丝质的楼兰终脱去外衣，鬼魅，
让地下的城门，悄悄为瑞典人斯文·赫定开启。。。【西域札记】之八：羌女来信 劲猛如虎，瘫软如水，取别之后，
那阳关，白龙堆沙漠，那鄯善长风，
只是你微笑中的一抹昆仑雪白，
阳光的炽烈，是另一种血性的沐浴，
纯粹如沙粒，无处不在的抚摸与龙蛇。
说使命在身，何尝不是自赎自救的绳索，
挥舞纠结，天呐，驱散不尽的呵斥与孽缘，
在无涯岸边，打捞日渐熔合的剑戟与骨头。
一如我的被猎取，在青海湖边，一群羊的命运，
如此归顺，一次便是万劫，毡房里的密星朗月。
每念兹对，不舍心怀，情用劳结，仓卒别有书裁，
数字复表牵肠挂肚，一阵恶心，也属红晕织锦西天
 

西域札记》之四：瑶池？天池 

每个人的来总是匆匆，炎夏季节，
紫外线以特有的魔手撩拨你
胎记的伤，又快艇环绕一阵阵清凉，
那北侧的道观正大兴土木，会当凌绝顶，
不止一个丘处机慧眼识珠，碧潭昭寒月。
我们的先祖比《圣经》的主还狂放不已，
一个王母娘娘，让蟠桃的家族繁衍至今，
云雨中的盛会，何妨黄河岸边伏羲女娲的DNA。
是水，燃烧的水，在呼呼而起的波浪中，
一团霓裳袅袅，与博格达峰比肩护航，
瞬间里的千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两岸的冷杉林笔直成一个个惊叹，
迎驾送往，总有一粒种子深陷于雪，
山涧的瀑布和蔓延天际的大草甸，
在滚圆的叩问中，一顶毡房闪着金色
承载你策马万里的目光与潮汐。
 

西域札记》之二：楼兰美女 

这是必经的驿站，王宫，危险的美，
一个个盛世总是与边缘相牵连，
那凿空的烽火仿佛刚刚散去，
塔塔的马蹄声，是你耳畔的千钟密语。
从溃散的欧罗巴民族脱颖而出，
那只天鹅不偏不弃，一直沿太阳的方向挺进，
罗布泊予你风情，塔克拉玛干馈以母性的怀抱，
习惯了男人们的争宠，争斗，血腥的征服，
也屈就匈奴们的好色，贪婪，什么也不留的恐慌，
是面具，工具，另一疆场不战而胜的筹码。
你始终碧波荡漾，高贵华美之丝绸，
在可能的记忆中，保存了胴体内外一切惊艳。
时间的友邦论，包括所来而去，始终是个谜，
你的微笑无法复制，又混同于姐妹的蒙娜丽莎，
在不同的版本中，那是你我进入的唯一捷径。

   编辑 插画 龟兹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