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城堡Castle Howard

 

在英国数以百计的古典私人大宅中，霍华德城堡Castle Howard是最受公众和游客追捧的几个之一。它在华语世界中突然闻名，是因为去年周董大婚在此举行。

英国的私人古典大宅，名称后缀多为Castle，House，Hall，Tower，也有少数Manor，Court，Abbey，Palace等。大宅的规模、形式并不一定与名称相符，如霍华德城堡，并非一座城堡，Castle之称源于原址曾是一座城堡。

霍华德城堡是卡莱尔伯爵Earl of Carlisle家族私产，始建于十七世纪末，由当时的第三世伯爵开始兴建，历经百年，前后经过三代伯爵之手方建成，当真是百年大计。而其计惠及子孙，又何止百年。伯爵家族的后人至今仍生活在大宅的一翼。除此翼外，大宅的其余部分及庭院全部对公众开放。

英式庄园，其大宅之恢弘华美就往往已经令人瞠目了，其实英式庄园的精华在园林。园林的面积动辄数十上百倍于华宅的占地，植被景观之外，湖泊、河流、桥梁等都可见，规模之大，以至于不少对公众开放的庄园都增加了乘小火车游览的项目。英式园林崇尚自然景观，虽局部小范围也有如法式、意式园林的几何式、台地式花园，仍以大面积的自然地貌景观取胜。像我们这样远道而来的游客，在此停留时间仅够在大宅中走马观花，对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庭院只能望而兴叹。

探访英国庄园，最好是将全天时间放在此地，观大宅，在庄园附属的餐厅或咖啡厅对着美景吃吃喝喝，剩下的时间在园中漫步，尽享英式园林之美。在英国去过的几个庄园，都有会员制年票，年票的价格与单次参观的价格相差无几。若有机会在英国小住一阵，周末找个附近的庄园闲逛一日是个不错的选择，完全可以媲美公共公园。

 

霍华德庄园的参观入口，一个四面围合的庭院式建筑。从其中一面房屋朝外的入口进入，穿过室内，来到这个封闭的庭院。适逢当地的农夫集市，每周几个固定的日子，当地人籍霍华德城堡的这个庭院举办露天集市。庭院不大，不过十几二十多个摊位，当地人自产的各种农副产品、自制的食物、日用品等，也有本地艺术家匠人手制的工艺品。那个木制器物的摊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整块木材做成的杯碗瓶碟烛台等，非常耐看且实用。

 

霍华德庄园地图。尽管是示意图，可见造园之精妙，除正宅和入口处庭院建筑外，其余广袤区域皆为园林。正宅前为对称的几何式喷泉庭院，入口一侧为园艺中心，其余部分为自然式园林，间中两片湖泊，几处小水池，数量不多的建筑小品和雕塑点缀其间。大片的草坪，树木疏密有度，除庄园东侧大片密林外，主入口、湖畔也有大小不等树林密布，更多的是疏林草地。

 

从入口庭院到大宅要走长长的碎石路，道路一侧的高墙内是花园。霍华德城堡的花园面积很大，进去时根本没敢停留，怕随便逛逛时间就过去了。不长的参观时间内大宅肯定是重点。透过这道镂空金属门可窥其清幽。

 

大宅，典雅端正。规模太大，绕着外面走一圈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只看了外观局部。

 

入口处楼梯间。并非大宅主入口，只是参观入口。楼梯间侧墙上的油画似是霍华德家族历代伯爵和家人的肖像。

 

两人高的瓷器大柜。 英国的饮食，恶名在外，餐具却甚是讲究。 成套的名厂瓷器展示在玻璃柜中，美不胜收。

 

1604，1606，1610六世伯爵夫人Georgiana的卧室。房间面积高度都适度，柔和的局部照明，从墙纸、地毯到家具的色彩、图案、款式都讲究而绝不夸张，米白的床罩床幔色彩质感尤其迷人。这里是真正给人住的卧室，如果你见过凡尔赛宫、枫丹白露中过度装饰的卧室，高得恨不能用梯子爬上去的床，这种感觉会更为强烈。隔了一两个世纪，这样的卧室陈设也能得到今人的共鸣。墙上满是家人的画像和照片；写字桌上文件层叠、蜡烛未尽；梳妆台打开着；房内一角的架上雪白的毛巾像是刚刚换过。最有趣是其中一只床头柜，打开的下半部分盖着盖子，不知是痰盂或恭桶？

 

与卧室相连的伯爵夫人梳妆室，家具陈设充满生活气息。

 

这一间似是婴儿室，雕花的木质摇篮。

 

另一间卧室，从陈设上看所属男性。

 

古董走廊，这些雕塑、胸像、大理石桌面等是四世伯爵的收藏。

 

瑰丽的大厅，整栋建筑最高阔的空间，位于大宅的中轴线上，从大宅主入口进入便是。满铺的大理石地面和墙面、雕刻精美的柱子、以希腊神话为题材的彩绘天花、穹顶天窗透进的一束束动人光线，这一切早已超出我们对于私宅的想象。

 

从二层跑马廊凌空再看大厅和穹顶。

 

一侧走廊有非常开阔的视野可以欣赏大宅正对的几何式古典园林。这幅景恰是我们想象中的英式庄园。

 

音乐室

 

明丽的蓝厅

 

家具陈设对我别具吸引力。








54米长的画廊，中轴线上放大为八角厅。沿途两侧墙壁上一副接一副的古典油画，一架挨一架的烫金书籍，还有无数古董家具陈设，眼睛不够用。

 

霍华德城堡内的财富是怎样一个概念？今年八月份苏富比在伦敦的两场拍卖中拍掉了卡莱尔伯爵的九件藏品，第一张音乐室中左侧中间的亨利八世肖像、第二张红色餐厅中工作人员手指的那幅威尼斯风景、第三张中的巴洛克柜子（一对、对称位置还有一只）是其中的三件，每件成交价都是数百万英镑。如今我们再去霍华德城堡参观，已无缘再见到这几幕场景，但这不过是整个庄园所藏艺术品的九牛一毛。

 

大宅曾做过英剧Brideshead Revisited的外景，中译《故园风雨后》，一间空屋中陈设着剧照。多亏这些英剧，让我们有机会更多去了解这些豪宅和旧时贵族生活画卷。屋中同时还有一个名为Duty Call的展览，展示包括霍华德城堡在内的约克郡的九座私家庄园在战时的征用情况。两次世界大战中，这些庄园的主人，男人上战场，女人志愿做为护士，大宅交由军队征用，一如我们在英剧《唐顿庄园》中所看到的那样。霍华德家族在几次战争中有五位男性牺牲在战场。这也应该可以解释了为何英国的贵族拥有大量财富，与平民之间却少见对抗和冲突。贵族之贵，不仅在于占有财富，更在乎勇于承担的高贵品性。时穷节乃见，他们称之为DUTY Call。

 

大宅中的小教堂。英式庄园中几乎都附设小教堂。

 

大宅侧翼立面。

 

时间所剩无几，园林宽广，靠步行只能走很小范围，唯有将这一切交给眼睛。

 

庄园入口旁的高墙内是园艺中心，左侧约三米多高的是绿篱修剪出的迷宫是胜景。








墙下繁花盛放，终于见到英伦的黄水仙，师太在书中无数次籍Wordsworth之口提起过。

 

庄园的温室。

 

霍华德城堡内随处可见的古典油画令我想起《唐顿庄园》中一个桥段。报业新贵追求大小姐，为迎娶她买下落魄贵族的老宅，带去参观新置的豪宅，大小姐看到四壁空徒时说这里缺少画作，新贵踌躇满志地说可以去买。大小姐淡淡一句----哦，我们从不买画，只继承----几乎听见新贵的玻璃心立即碎了一地。

这便是老钱的魅力。霍华德城堡匆匆一览，最令我震撼的是英国私人财富的积累程度和这个国家对于私产的保护。其后在查茨沃斯庄园和布莱海姆宫一再加深了这种印记。国内虽然也有不少精美的私宅流传至今，如苏州扬州园林、岭南的四大名园、晋中诸大院等，或为文人园林或为商贾宅邸，基本仍属平民私宅，规模上实难与英式庄园相比。即便是社会地位等同的贵族府邸如北京的恭王府、醇王府，云南丽江的木府等，占地面积也难及英式庄园项背。当然这与中式王府多处闹市而英式庄园多居于乡间有关。更关键一点，国内无论私家园林或王宫府邸，尽管房舍之精美和造园艺术之精妙与英式庄园各有千秋，但无一例外如今都只余空壳。而英式庄园的拥有者，其后人多数至今仍生活在那里，土地田园房舍之外，内里的古董、艺术品、家具、陈设等数量品质惊人，正是每一代先人费尽心力的累积。当他们在收集这些艺术品时，或许只是爱好，而这些收藏，最终化作财富，与爵位、荣耀和品位一起，代代相传。而居住在这里后世子孙，也一代代悉心守护并且充实这些收藏与财富。英国遗产税蔚为可观，加上大宅与园林的日常维护，继承者为维持祖先传承之艰辛也可想而知，将庄园对公众开放、开辟集市、纪念品店、出租部分庄园作为婚礼集会等用途也是他们所做的一部分努力。

很难想像，三四百年间，历经了战乱、执政党更替、经济衰退、饥荒、瘟疫、自然灾害种种之后，这些大宅、庭院、以及内里的一切仍能保持如初。这样的庄园，在英国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数百个。在某个庄园参观时取了一张有趣的地图，由英国HHA（Historic House Associates）发布，标注了数百个英国庄园，其中绝大部分如霍华德城堡这样连建筑带园林，也有少数仅为园林。这些庄园大部分分布在英格兰全境各处和苏格兰中部南部。若有时间，按图索骥，一个一个庄园寻过去，会是非常独特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