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床，等女人梳妆，去厨房，那女人（据说是老板娘）只给一个面包，九点多才出门，转地铁到梵蒂冈博物馆时队伍已老长。人贴着城墙转，不知不觉也进了门，买了学生票，埃及展、雕塑，顺着西斯庭的箭头一路走马观花，雕塑，拉奥孔的父子，沿路一串串长廊金壁辉煌有些腻人，一间间小厅铺满了油画。看到拉斐尔小厅，铺着雅典学院，其余的都是匆匆而过没时间细细鉴赏（这当然是敷衍之词，其实是没能力鉴赏），之后穿过凡高、达利的一些小画就来到了西斯庭，里面站满了人，靠墙的窄长登上也靠满了人。庭很高，也许有十米多。一边放着个高架子，大概是给工作人员修补画的。我看不懂四壁的故事，末日审判的人物眼花缭乱，大部分人都拿着小书对照着人物好像在猜谜填字，我两手空空，抬着头往下沉，仿佛上帝就是这样创造了人。每当声音越来越响时，管理人就说“SILENCE”，拖长的调子像是“阿——门”，还有一句是“NO－PHOTO”，当然镜头依旧无动于衷地闪烁。走出后其他的图画再无颜色，除了出口处的断头流血的梅杜沙。于博物馆邮局寄了几张明信片。

    走往圣彼得广场。博物馆里丢了的小雄在门口等我们。而这样的明智不是人人都有的。二个小多时后我们又丢了两人。大教堂有主祭坛上贝尼尼设计的铜华盖，米开朗基罗的圣母怜子像（Pietà），历代教皇坟墓等。这里夹一片里尔克的诗叶。 

Pietà

耶稣，我又看见你的双足，
当年一个青年的双足，
我战兢兢脱下鞋来洗濯；
它们在我的头发里迷惑，
像荆棘丛中一只白色的野兽。
我看见你从未爱过的肢体
头一次在这爱情的夜里。
我们从来还不曾躺在一起，
现在只是被人惊奇，监视。

1906，巴黎（冯至译）

（在西方雕刻绘画中表现耶稣死后他的母亲玛丽亚对耶稣悲痛的情景，叫作Pietà (Pietà是意大利语，有悲悯、虔诚的涵义)。这类的作品有时除玛丽亚和已死的耶稣外，还有其他的人，其中最常见的是玛丽亚·马格达雷娜。）

    我出教堂后等了许久，他们一直没出来，出去找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又回到广场，最后只能在入口处等，过了一会出来一个，又一会出来一个，另两个是怎么都不出来了。后来他们说在教堂的楼上等我们。我们三人便过圣天使堡，到圣天使桥，其中有个天使美极了（而天像块布那么蓝），沿台伯河走，带另一个女生（邵）走她昨天没去过的许愿池和万神殿。我们找到了左手边的拉斐尔墓。墓志铭上刻着拉丁语，翻译过来是``Here lies Raffaello who, when alive, Nature was afraid to be won by him, when he died, she wanted to die herself.”(1520) 我想起康德说起beautiful，总是说Nature，并非God。到万神殿时已经天黑，这一趟一半时间都花在了等人上面，恨！

    晚上吃饭时便遇到上面说的魁北克的两姑娘，她们一个身材有些胖，脸很漂亮，人也温柔，眼睛总是在询问和等待；另一个则像男人的性格，告诉我自己从不化妆，说起话来好像握着拳头在挥舞，给她个锤子肯定会把锅砸得梆梆作响。她两人喝一瓶红酒，做了一锅spaghetti，来这里是度假的，所以一周的时间都在罗马转悠又似乎什么地方都没看。我告诉她们万神殿有拉斐尔墓，她们非常吃惊，好像告诉她们一口被吞的人生果是辣的。聊得兴起，说起待会去酒吧，这两人每晚就把时间花在找酒吧和喝酒上了。其他几个人都说累了，最后只我们三个找了附近的酒吧喝了意大利最贵的啤酒（5欧）虽然是菜单上最便宜的。意大利啤酒不敢恭维，与比利时的不可同日而语。我顺便当然得告诉她们比利时啤酒如何好，邀请她们来鲁汶喝啤酒。其余的聊天也无非是国家风俗旅游见闻爱好之类的闲话。过会儿放了个牛仔舞，她们奇怪极了，说这是他们家乡的传统歌。11点不到就回旅馆了，上楼后说goodbye，她们说要亲吻告别的，笨拙地四吻，躺下不久便听不到外面的车马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