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前,我经历的三件事,不仅让自己印象十分深刻,而且获益匪浅。从此后,促使自己比较懂事,比较爱学习,比较自信,也比较快地成长成熟起来了。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因为,生活在穷人家的孩子,由于环境影响、生活所迫,被逼过早地感受到父母的不易、生活的苦辛、人生的苦辣酸甜、社会的复杂现实、读书求知的重要。
在这点上,我是感同身受的。
记得七岁那年,就有三件亲历的小事,把我从此逼上了开始独立生活、并且加速懂事的境地。
第一件:独自一人过夜
那是秋天的一个昏暗傍晚,外面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站在门口望着,盼父亲他们早些回来。这时,一邻居匆匆跑来告诉我,说是正在古堤修水库和台渠的我父亲、姐姐他们,今晚回不来了;他要我好好在家,不要害怕什么。我听后,太感意外,随即是哭着问他:为何不回呢?他解释道:他们都要连夜在水库工地打夜工呢!
邻居走后,我开始是无比地失望,后是害怕起来。看看黑夜近前,外面又下着毛毛雨,自己不敢摸黑外去了。因为,常听大的伙伴们讲,下小雨的黑夜,外面鬼多!
没办法,我只好流着泪,赶紧关紧四周的门和窗户,以防野物和鬼钻进屋来。我摸到灶上的火柴,擦燃去点煤油灯时,才想起,家里因无钱,早两天就没煤油点灯了!
我无奈,只好摸到床边,坐在床沿上,默默地望着黑咕隆咚的暗夜。从这时候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还有疑神疑鬼的恐惧,全都一下紧紧地缠上了我。
泪眼模糊中,我记起,母亲抱着两岁多的弟弟,已于几天前去外公家,探望病中的外公和借米去了。此时,我多想我的母亲能突然赶回来啊。因为,母亲对我,总是呵护备至,没有一刻不微笑着对待我!我也很想弟弟挨着我,即使他平时讨厌、烦人,也比现在有味、温馨!可是,母亲、弟弟怎会知道,眼下的家里,黑暗中,就只有我这一个小人儿了!并且,正孤孤单单地在流泪,期盼着他们回家呢!
漆黑的暗夜,除了外面点点滴滴的雨声,还有屋角落里不时发出的“吱吱”老鼠声外,周围的邻居家,也都处寂静中了。我猜想,除了类似我大小的孩子外,其他人可能都在水库工地放卫星去了。
由于太孤单,又是恐怖的黑夜,我不敢离开床边寸步,生怕被旁边的黑物抓住或吞噬似的。看看等母亲他们回家已无望了,加上没吃晚饭肚中饥饿,人便慢慢难受、困顿起来。随后不久,我就和着棉衣,藏到被子中,蒙头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一阵敲竹板的声音惊醒了。这是天亮后,卖娃儿糕的人来了吧!我欣喜,便把头从被子中伸出来。一看,窗口已是亮亮的了。我以为在天亮,就掀被起床。开门一看,原来是片倾泄在地的月光!开始时还不怕,可后来听那竹板的“绑绑”声又起,并且是来自那起过火的屋场上,周围空旷无人的。这一下,顿时头皮发麻的我,陡地害怕起来。我赶紧“啪”的一声,把门关了。可能就是因了这重重的关门声,那竹梆声响立马听不见了。我坐到床上,心咚咚跳着,可强装着镇定,怒对窗口,不敢再睡了。
就这样强撑着,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
翌日,天放晴后,玩耍时,伙伴们听说我一人独自在家过夜,始是不信,后是佩服。当老人们得知我月夜听见打竹板声之事后,除了笑笑外,便是说我小小年纪,胆大、勇敢、了不起!
自此后,我好像被吓大胆了似的,再单独一人在家过夜时,就慢慢习以为常了。
第二件:独自烧火做饭
这一夜熬过去后,见自己无事时,我一兴奋,便感肚里咕咕叫起来。于是,我站在椅子上,从碗柜里找出了一钵菜粥,准备烧火热了吃。
要知道,我还只是在昨天早晨吃了一餐菜粥呢!当时是姐姐熬的粥。我们吃了这粥后,姐姐就与父亲去了十多里外的水库工地。
这粥怎么热呢?我不会。饥饿之际,我模仿着母亲、姐姐她们做饭时的样子,一步一步学了起来。我站在靠着灶边的椅子上,先是用水洗锅,接着从椅子上下来,给灶里塞了一个草把子,准备用火柴点燃它。可是,心里越急,火柴就越是擦不燃。想去邻居家包火种,又不敢。怕惹起火灾。因为,几天前,邻居家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去我家当头不远的人家,即叫张群照的那只屋里包火时,一不小心,就把人家台阶上码的柴草惹上火了,立时间,房子燃起来了。当时火借风势,不一会儿就把三间瓦房烧光了。这不仅把我们邻近房子的几户人家吓了个半死,而且使得这遭难的一家人,一下绝望了。当即气的气死,没死的也悄悄吊死在外面树上了!
想到这家触目惊心的一幕,我倒一下静下心来,慢慢思想:这火柴,为何擦不燃呢?莫非受潮了吧?于是,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把火柴放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过了一会儿,我再擦火柴时,当即就擦燃了。我好高兴的!于是,我沉着,小心翼翼地用火柴将放进灶膛里的草把子点燃起来了。随后不久,我就吃上了这自己动手热熟的菜粥,味道美美地呢!
这天傍黑,回家来的父亲和姐姐,还有母亲,得知我自己安全热粥之事后,给了我好一阵夸奖。又听我说没邀伴来家,是我独自一人在家过夜这事后,父母都心疼得不得。母亲掉着眼泪,还搂着我,疼了我好一阵子。
也正是通过这次成功热粥之事后,父母就常对人讲,说我长大了,懂事了,他们开始放心了。之后,在父母他们经常外去时,我便常常自己主动做饭吃,主动替大人忙家里的事情,包括择菜、洗菜、用小水桶挑水、做事,等等。
第三件:自觉看猪拾粪
上述事情之后,我家养了一头小猪。我当时一头雾水,不知养猪干什么。
父亲告诉我,等把这头猪养大、上交公家后,可换得一些粮食和钱,用来贴补家里,多好哇!我高兴起来,就问:“我能帮着您做些什么事呢?”父亲道:“你如果勤快,就天天把猪赶往有草的地方,看住它,让它多吃草,莫啃到人家田地里的作物了。你如果不怕赃,又不怕苦,就带上粪撮箕,把猪拉的粪给拾回来,用作肥料,泼到田里,多打些粮食!”
听父亲如此一说,我明白了个中道理,就自告奋勇,挑起了看猪拾粪的担子。
后来,几个月里,除刮风下雨外,我天天跟着大我几岁的伙伴们,一起把猪赶到长满青草的坟地或大堤上,边看猪,边拾粪。在这段时间里,我从没让猪跑丢过,也没让猪糟蹋过田地里的庄稼。还有,我小时多病,智商低,满七岁时,还只会从“1”数到“6”。父母和姐姐因此很焦急,生怕我进不了学校。而我呢,大概在开始明事理了吧,就在看猪时,边看大些的女伙伴们踢毽子念数,边跟着她们学数数。几天之后,我不仅会数数了,还学会了简单的加减法。等到把这头肉猪上交时,我拾的猪粪,也屯积了一大坑。过后的春天里,附近村里筹办一所民办公助的初级小学时,父母就欣喜地对我道:孩子,你八岁了,知事了,也会数数了,以后,就送你去报名上学吧!
就这样,七岁时的我,虽然还是少不更事的,可经历上述几件事后,自己好像一下长大了,人也懂事多了,还学会了替父母分担丁点家务。
长大后,我才体味到,古人说的一些话,如“艰难困苦塑俊杰”“纨绔子弟少伟男”“少不勤苦,老必艰辛”“强行者有志”,等等,确属至理名言。虽然,我无缘“俊杰”,更成不了“伟男”,可总觉,少来吃苦、不怕吃苦,或自觉吃苦之人,定比少不更事,又怕吃苦之人,作用要大得多,前景自然也就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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