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最惬意的酒事竟变为独酌。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诗人的孤独是彻底的,深沉的。
我辈则无。
诗人有自由的灵魂,现实的羁绊,生存的窘困,永远无法禁锢一个真正的诗人。
他自有对生命热和力的天然向往,如同飞蛾扑火,他终究会选择灵魂的释放,就算粉身碎骨。
一个真正自由的灵魂,或许才有彻底的孤独感。
他孤独的只剩下月光下的影子和酒杯中的倒影。
我们,轻易地被现实撕碎灵魂的渺小者,独酌,只因为没有合适的酒友。
或者,此时心境,只应当一个人,默默饮酒。
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有许多莫名的情绪,适合一个人坐下来,独酌无相亲。
某个下午或者晚上,从尘网中挣脱,温煦的夕阳或沉静的夜幕,忽然有饮酒的冲动,却找不到能和你坐下来相对饮酒的一个人,于是只能在小区的门口徘徊,身边来往熟悉又陌生的人,每一个都和你有关,又无关,然后回到远离地面的那间坚硬的斗室,取出酒杯。
一碟小菜,一杯酒,微醺的醉意,把灵魂漂浮在现实的痛感之外。
独酌,倒回归了芸芸众生真实的寂寞。
这不太像一个真诚的时代。
酒逢知己千杯少,也只是变成行酒的口号。
我们大多人一生也未必遇见真实的自己,哪里就能轻易的遇见知己?
知音难觅的感叹,恐怕只能发生在自己成为自己的知己之后。
独酌或许寂寞,却不失真诚的表达。
一个人携着酒瓶在山野里饮酒的岁月也一去不返了。那个时候,酒未入肠,醉意已经朦胧了年轻的眼睛。其实,山野永远那么清晰,模糊的是自己。
独酌的最好场合,应该在自己的斗室之中。
呼朋引伴,酒场如磁石一样吸引灵魂的日子也似乎过去了。猜拳行令,一醉方休,然后,恍如伏在水底,看着满桌子面目虚浮朦胧,陶然醉心于友情的网罗中。那样的日子,终于和一场沉醉一样,醒来后,总觉得不那么真实。
况且,酒后的真言也渐渐被麻醉的神经变成狂言妄语,酒后的率性也渐渐变成出丑失态。生活,本来不该如此。
渐渐远离了朋友,也远离了人情交往,没觉得比以前更加孤独。
孤独本来是某些高贵的人的精神盛宴,我们没那么轻易能享受得倒。
绿螘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两人相对而饮,需要难得的场合和心境。那当是饮酒的佳境,可惜不多得。
否则,那么多灯红酒绿的场合,你见过几回两个人独处一角,默默对饮的时刻。
酒后的抑郁发生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丑态和荒谬。
世界有时就是这样无奈,我们在清醒的痛感无处躲藏的时刻,简直要赞美酒神的伟大。
于是,一杯烈酒,一瓶啤酒,一碗花雕,哪怕是难以下咽的药酒,一口一口的啜饮,渐渐的,迎来属于酒神的静默。
那天补课上晚自习,同学晓东说他也在值班。想想这天寒地冻的年关,我们却莫名其妙地不能自由,不禁心生痛楚。晓东说他常常一个人独酌,我记起上大学宿舍里我俩曾吹过他带的一瓶太白酒,戏赠一首歪诗如下:
当年,我们年少轻狂
吹一瓶太白酒
就轻看了诗仙的豪放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