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音乐日记(四)
(2011-04-14 17:2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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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乐记 |
瓦格纳激情之夜
2月1日,星期二,里赛乌大剧院
位于兰布拉大街的里赛乌大剧院在规模上仅次于巴黎歌剧院,为欧洲第二大歌剧院。它于1992年毁于大火,1999年修复后重新开放。它的外观在繁华的兰布拉大街上很不起眼,内部装饰却是典型的新巴罗克豪华风格,特别是楼上的5层座席,每层外部都包有雕刻精美的镀金围边,高高的顶部有八个巨大的镀金镶边圆镜反射着下面深红色的丝绒座椅。配上四处辉煌明亮的灯光,红黄两色交相辉映,富丽堂皇。剧院从入口处即铺着深红地毯,所有的检票员和领位员都身着剪裁合体的红色长衣,服务举止优雅热情,令每一位入场者都能从中感受到十分真实的尊贵荣宠。
也许我的潜意识中已经有了某种目的性,我在半年以前便充满期待的瓦格纳《帕西法尔》在我到巴塞罗那的第三天晚上举行首演。它在18天里连续上演9场,其中6场由多明戈、萨尔米农、乌尔玛娜、斯克沃胡斯、莱菲科斯、提奥·亚当六大巨星联袂主演。如此豪华的阵容在当今歌剧舞台实属罕见,从此亦可看出巴塞罗那及里赛乌大剧院在国际乐坛的影响力。
A角阵容的票已经全部卖光,我到巴塞罗那的第一天还有两张三楼柱子后面的票,价格虽然便宜,但基本看不到舞台。等我开演前一小时再去问时,这两张票也已卖出。不过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一位年老的绅士悄悄把他一张110元的票50元让给我,这是一类票价的二等票,座位在二楼第二排中间。显然老人也生怕将票低价给了不对的人,我因四处拍照,入场比较晚,看到他正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看到我之后便如释重负,眉开眼笑,一路看紧我直到坐下来。
第一幕结束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我是否喜欢,我说多明戈还没机会发挥,提奥·亚当(饰演提图雷尔)实在太老了。他赶紧说那就等着看第二幕吧,多明戈到那时才要使出全力。我顺口说今晚舞台上的演员年龄都太大了,我去年夏天在拜罗伊特看布莱兹指挥的《帕西法尔》,演员都很年轻。老人家立刻目瞪口呆,用手指着我连连摇头,甚至气得把脸转过去片刻。他根本不信我的话!我当然也很生气,起身轻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出去瞎转了。
第二幕多明戈确实投入全部激情,完全超越自身极限的表演令人感动不已,再加上落幕前的那个荡气回肠的“大十字”瞬间,简直令全场沸腾。我拼命地鼓掌,身边的老人也激动地朝我大喊几声我根本听不见的话。休息时他又对我很夸多明戈,我说乌尔玛娜(饰演昆德丽)不如几年前在拜罗伊特唱西格琳德那么单纯自然了,而且现在胖得太厉害,对男人已经没什么诱惑力了。他这次信了我的话,长嘘短叹中充满羡慕之情,他说对于巴塞罗那人来说,里赛乌大剧院再好,也无法与拜罗伊特相比,瓦格纳的歌剧只有在那里演才是最合适的。说过这番话后,老人便一直沉默,再没和我说一句话。演出结束后,全场起立鼓掌狂吼达15分钟,他似乎也失去了前两幕时的热情。散场后我把他送进电梯,礼貌地挥手告别。他黯然神伤的样子让我的心很痛,我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生怕任何一种猜测都会误解或亵渎老人的本意。我只能检讨自己,是否言语间太骄傲太有优越感了,难道巴塞罗那的瓦格纳信徒真把拜罗伊特看得那么神圣吗?
由尼克劳斯·莱恩霍夫导演的版本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制作,它采用了很多与中国有关的意象。圣杯骑士都是兵马俑装束,为突出陶俑的质感,脸上还涂上灰白色的粉末。魔法师克林索尔身着中国民间古彩戏法的五颜六色长袍,画的是中国戏曲中丑角的脸谱,俄罗斯男中音莱菲科斯声音本来是强劲有力的,但在唱克林索尔的时候怪腔怪调,透着阴柔与飘浮。昆德丽的角色设计给人印象非常深刻,她在第一幕出场时身披蝉翼,然后层层脱落;第二幕在克林索尔的魔咒中,她从密封的茧蛹中蠕动挣脱而出,其创意十分叫绝。只可惜乌尔玛娜容颜虽美,身材太过臃肿,魅惑力大大减弱。受难者阿姆弗塔斯全身被肮脏的白布层层缠裹,酷似活着的木乃伊,身材高大的北欧人博·斯克沃胡斯动作僵硬迟缓,神情始终悲惨黯淡,其表演风格自有另外的迷人之处。他的亡故的父亲提图雷尔真的从坟墓里(舞台底部)出来,全身黄色重甲,但露出的脸部和手部已溃烂露出白骨,化装逼真得令人恶心。饰演这个角色的提奥·亚当已年近八旬,声音松弛得完全没有质感,甚至已唱不出调来。节目单上说这是他在里赛乌大剧院的“首演”,看来象征意义大于艺术表演的意义。